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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月下的鎮魂曲(完)五、永遠的萬蟲噬咬之刑(上)
2014/08/10 17:31:40瀏覽26|回應0|推薦0
第六回 永遠的萬蟲噬咬之刑


懲罰著殺人者的禁閉空間。

阿風、阿博、甚至那位清純如水的少女,也同樣殺了人嗎?

處於同一個卑劣的立場,我失去了害怕、厭惡、拒絕他們的資格。

那怕是染上鮮血,那怕是染上黑暗,至少他們都是出於非物質的原因;唯有染上人類的慾望本身是不可原諒的——而這個最為醜惡的人,正是我自己。

該被厭惡的人是我才對。


* *


冷咧的冬日氣息從敞開的玻璃窗吹進來,教人很想躲進被窩就此沈沈睡去。不過,卻不能就此認命爬上床舖,因為晚上睡不著的話,就只能自個兒凝望玻璃窗外的漫漫黑夜,百無聊賴地呆坐直至天亮時份。

「阿荊,很久很久以前,你不是在水塔裡救起了一個自殺的男人嗎?」

「嗯,怎麼了?」他提起銀亮的鋼制水壺,專心一致地澆著好幾個從停車場搬來的小盆栽,一顆顆的水珠在幼長的綠葉上閃著晶光。

「沒甚麼,只是蠻奇怪那個男人為甚麼沒有住在醫院裡,而且這幾個月來也沒碰過他半次。」我清楚知道這個孤島上並沒有其他建築物,可是又不願意相信這個比我更遲到來的人已經順順利利從這個地獄逃脫了。

阿荊用不以為然的眼神看著我說:「他啊,那種進來沒多久就自暴自棄的沒用傢伙,已經變成了怨靈啦。這樣也好,當上怨靈的話就能夠離開這裡喔——如果還能夠意識到自己是甚麼的前提下。」

「最近日子太悶蛋了,真想有新面孔加入我們。」我喃喃地歎道。

「喂,這裡可不是朋友聚會啊。」阿荊不忘吐糟。

天色慢慢轉暗,使得天空中的黯紅更深了一層,只剩下西邊的一絲殘陽。下弦月像是淡薄的影子般,淺淺地映照在廣闊的蒼穹上,皓白之中透亮著微微的緋紅。若果不是全神貫注的凝望著窗外的景色,斷不會發現到它的蹤跡呢。

「紅月又來了。」我皺起眉頭。

「我知道。」阿荊定定站在窗前仰望天際,不安份的手卻伸進褲袋裡,靜靜的取出一柄抹得乾乾淨淨的手術刀。

我下意識地挪開了身子。

「一會兒吧,先找他們做熱身,最後才到我可以嗎?」膽怯的我禁不住討價還價。因為這個世界裡,唯有死亡是我所不能夠習慣的,那是作為一個人類所不能磨滅和忘記的本能。

「那你最接近我嘛。」阿荊緩緩走來,彷彿是個拿著針筒準備注射藥物的護士,臉上的表情跟平常無異,純淨得無法聯想到等待著我的會是怎麼樣的痛楚。

「那阿風也很接近你啊!」我一邊提聲反駁,一邊轉身走向門口。

「你是那種吵著不要看牙醫的小學生嗎?」雖然我看不見,不過他定是跟上次一樣,牽起了無奈的苦笑。

阿荊漠視我的抗拒、掙扎,從後面緊緊抱擁住我,頸上和肩上都是他暖烘烘的鼻息。連尷尬的心情都來不及昇起,他毫無猶豫的手起刀落,頓時血光四濺。

如風一樣的輕笑聲,隨著逐漸擴散的痛楚慢慢遠去。

也許,在這裡還保持有正常人類的意識的人,僅僅只有我一個而已。

他們已經算不上是人類吧。


* *


沈澱於室內的空氣之中,飄浮著淡淡的腥味。

一時之間,卻說不出那到底是甚麼東西的味道。

是血嗎?

不對,不光是血那麼簡單,異樣得令人無法不在意。

緩緩張開沉重的眼皮,迎接我的並不是如常那般的冬日陽光,玻璃窗外的天色竟是昏沉如故。一般都是在白天復活過來,這次不知怎的伏屍了這麼久。

倒在血泊的人還有阿風、阿博,少女則是安祥地伏在我腳邊,如果不去刻意看向她背上的傷痕,彷彿只是酣酖的睡去了似的。

雖然已經不再是第一次看到此類殘酷的場面,不過處身於這個完全密封的灰暗空間,殘破的病房裡放眼四周皆是血淋淋的屍體,對孤身一人的我來說,總是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算了,先離開這裡吧。

踏過床邊的高跟鞋,穿過暗淡無光的走廊,小心翼翼不要被地上的混凝土塊和外露的鋼筋跘倒,我摸黑走下伸手不見五指的鋼樓梯,響起一陣「噹噹噹」的空洞回音。

甫踏進庭園,抬頭一看,下弦月的邊緣如今竟是滲出令人不安的鮮紅,是那種彷彿要滴出血來的艷麗,凹凸不平的表面更是蒙上了邪魅的深黑影子。

紅月……不是已經完結了嗎?還是另一個紅月突然開始了?

猜不透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但鐵定沒好事。

轉頭仰望後方的醫院大樓,視線橫掃三樓各個殘破灰暗的病房,好不容易在其中一個灰蒙蒙的玻璃窗格裡找出白衣少女的纖弱身影。

我遙指血紅色的月亮,用盡身體語言來提出疑問,而少女搖搖頭,似乎亦相當疑惑。

對於未知的疑團,我開始感到不安,而且焦慮。即使睜開雙眼,都似是墮進黑暗的深淵,無法看清這個世界的全部。

我心亂如麻,唯一想到能依賴的人就是阿荊,只希望他有對應的辦法。
( 創作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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