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在合肥讀初中，學校是有名的明星學校，是孩子自己打聽後

的選擇。但是上課不多久，孩子就因為繁重的功課愁眉苦臉了。

　他拿著課本，指著課文給我看，說道：「爸爸，這是好文章嗎？

」我看了看，是魯迅的文章，我說：「魯迅的文章有好的，但是寫

的太過浮濫，有些文章沒有多用心思，就太過粗疏了。」

　「例如，他在《秋夜》這篇文章劈頭就說：『在我的後園，可以

看到牆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被陳之蕃

藉著小時候老師之口臭罵了一頓。雖然作家二月河為他緩頰，認為

是作家妙筆，寫出後園的單調、枯燥與平淡，但是也承認要是到了

小學老師手裡，免不了要扣分。」「他的弟弟周作人雖然在日本人

扶植的漢奸政權下任職，人品和氣節頗受非議，但是學識和文采恐

怕還勝過他哥哥呢！」

　「那我可以不要背嗎？」「什麼？這種文章要背？不必！」孩子

怯怯地說：「可是老師說要背。」「我說不必就不必，你自己可以

評判，不值得的就不必理他，我不會怪你。」孩子掩住笑，神情有

點詭異：「那這篇呢？」「這種文章太濫情，文字都太過了，不值

得背，看看也就算了。」孩子的笑意掩不住了：「課本裡有好多這

樣的文章，可不可以幫我寫封信給老師，讓我不要背白話文，只背

古文？就像上次背的《北山移文》，可以學到很多優美的字詞和文

句。」我覺得其中有詐，就敷衍過去：「再說吧！」

　孩子聰明，背著我向媽媽說我已經答應，媽媽就為他寫了信。老

師見他素來語文程度不差，也就應允了。孩子卻是乖巧，不讀文溢

於辭的白話今文，自己卻找來了詩經、楚辭來讀，定時向老師背誦

。孩子幼時背過許多經典，這次自發背誦，花了不少時間了解詩中

意義，我更指點他要從其中名物了解起，名物斠核不實常常是過去

解經出現的問題。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孩子問我：「蒹葭就是在是大塘邊上

的蘆葦吧！可是『采采卷耳』，這卷耳又是什麼呢？」「記不記得

，我們上次在採野菜的時候，曾經看到幾株野生植物，葉子像葡萄

，白色小花成叢地開，我告訴你古人採來食用，別名又叫『蒼耳』

。結成的果實滿佈棘刺，上次北京來的客人褲腳上黏了許多，還掉

在鞋裡，扎得難受，抱怨了好一陣子。」「是啊，可是那葉子上都

是絨毛，怎麼吃得下去？」「古人採的顯然是嫩葉，古時候人有意

馴養栽植的蔬菜種類還不多，常常是取用野菜。我們現在吃的蔬菜

，大多是經過長期育種，把毒性降低，質料也軟化，比較適口。」

　「詩經上就記載有，可見這是我們傳統的植物囉？」「據說這種

植物原本出自西方，可能是西方的商旅所驅趕的牲畜身上黏附的種

子，才在中國落地生根。所以卷耳又叫做『羊帶來』。」「原來古

人這麼早就長途跋涉，開始貿易了。」

　「爸爸已經提過山上有許多種詩經裡的植物，上次還講過楚辭裡

的澤蘭，我們不是生活在詩經和楚辭的國度中嗎？」「這裡的氣候

和詩經、楚辭當時的環境比較相似，所以植物分布也類似。」「這

樣學習詩經、楚辭不是比在學校中還好嗎？你乾脆在山上辦個學校

，我上你的學校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