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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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02/03 10:32:10瀏覽720｜回應0｜推薦3 | |
合肥地處內陸，對外的接觸少，在合肥的台商本來就少，到合肥市區以外相對落後的肥西發展，更是絕無僅有，議論也就多了。在鄉人的口中，正可以映照出我們在他們心目中的影像。 我們雖然初到合肥，但是因為老家的親戚多，會轉告這些傳言，作為助談之資，所以間接知聞的管道不少。兼之，我自幼聽慣父親合肥腔的國語，到了鄉下，雖然鄉談俚言難辨，但是豎耳傾聽，久之也能心領神會。許多老鄉聚在一起，欺我不懂土話，當著我談起他們的看法，我裝懵扮聾，盡數聽在耳中，笑在肚裡。 在小團山這樣荒僻的山上開發，鄉人看來，有悖常情，對我們的背景也不大了解，於是有人指著我們新建的水塔說：「這些台灣人是不是要在這裡建導彈發射基地？不知道有關單位有沒有注意？」「科大（合肥中國科技大學）有不少重要研發，會不會是來探聽情報的？」「那個女老闆很有本事，聽說是台北市長夫人？」「這個採石場，都廢棄那麼久了，全是石板塊，選這麼個地方，能搞出什麼名堂來？」「他們來，盡種些野草，也不種莊稼，不知道在搞什麼？」「我們農村的破爛東西，他們都當寶；我們說難吃的東西，他們都說營養多，台灣人真奇怪。」 後來在山上工作的人多了，長期相處，也有一定的了解，臆測之詞就少了：「他們台灣人比我們有錢，怎麼比我們還節省？」「他們怎麼老是都在學習，不是在看書，就是在查電腦，我們老在吃喝玩樂！」「他們講話都輕聲細語，總說『請』、『謝謝』、『對不起』，哪像我們家裡人，都直著嗓子講話，直來直往，也不顧到別人的感受。」「他們保護環境可用工夫了，反而是我們當地人都在破壞。」「人家種植都講有機，不灑農藥，不用化肥，眼光看得比我們可遠了。」 有時候聽他們唸著，不得不加入對話。兩人在田裡工作，說著：「這塊地原本是我們的，他們來，就給奪去了。」我笑著說：「這原先地是分配給你還是你租的？」他們囁嚅道：「都不是，自己來種的。」「收穫多嗎？」「也沒多少，不過就是隨便種些。您也知道，這裡土層淺，長不了什麼作物。」我於是又問：「在這裡打工我們給的錢多，還是以前你在這裡種地賺的錢多？」「哎呀，當然是你給的錢多。」我笑笑，轉身走了。聽到身後傳來：「的確也是，要不是他們來，我們這窮鄉僻壤，哪時候才得發展？」 隨著彼此了解漸深，感情也有了，就聽到了一些心裡的話：「他們跟其他台商不一樣，他們會跟我們交談，不會看不起我們，不會在我們面前用台灣話交談。」「他們當老闆和別人不同，會和我們一起工作，對人也特別寬厚。」「他們回老家來發展，對我們還真有分深厚的感情。要不是自己家裡人，要不然怎會看得上這塊地。」 孩子跟我說：「聽他們來參觀的人講話，都是重複那幾句，聽都聽煩了。我只好戴上耳機聽音樂。」「他們都說些什麼呢？」「他們好像都沒詞了，在四合院中就老是唸著『太美了』，出來參觀外面，又反覆說『世外桃源』。」 有時候聽著老人家叨念著往事滄桑，了解到眼前的荒漠寂寥，原來是以前的繁華落盡。老人家說：「這邊北坡下住著十多戶人家的劉家村，原本是汪家出讓的，自明朝就存在。汪家家境富裕，住宅都是巨木構築，雕樑畫棟。劉家雖然也還不錯，也就跟他們差得遠了，連後來許多建房的材料，還是撿他們剩下的材料，或是他們房子老舊毀壞了留下還好的材料。現在呢，你看看這材料、這建築，都不成樣子了。」 「以前這村裡塘中，優游著百多條數十斤重的巨大草魚，汪家人、劉家人都留著，好半天偶爾抓個一、兩尾來吃吃。後來，全給人搞走了，附近人家的廢水都往裡頭排，現在大概都沒幾條魚了。」 「你看：這邊的荒地，只有野草，還因為附近人家上墳，燒紙錢延燒過來，一片焦黑，什麼都沒了。其實這裡原本是一片松林，每棵都有合抱粗細，小時候放牛，往裡頭一躲，大人都找不著。那邊平地還栽著棵大皂角樹，多遠就可以望到，人家都說這麼大的樹，會發人哪。」「後來為了煉鋼，樹全給砍了。最近種樹，都是小苗子，種一回，每年又燒一回，來年又種了，全長不大。」 對著老人家的唏噓，我安慰著：「以前不也是什麼都沒有嗎？我們從頭做起，小樹栽了，好好養護，就會成大樹。房子可以再蓋，好好規劃，不要再污染。我們大家一起努力，家鄉還是會興旺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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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休閒生活｜旅人手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