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瑛在山上開設週末免費英文班，原先學生來源甚廣，程度參差不齊，教學上面臨了許多困難。隨著時間推移，許多孩子因為路途遙遠或是教學內容與所期望的有差距，所以來來去去，每每為了新來的學生還要從頭來過。過了半年以後，終於漸次穩定下來，分為小學、初中兩班，各有四、五十人，總共近百人。教學的對象固定，進程也步入正軌。

　小的孩子，著重教授發音，並且以童謠、童詩的背誦，俾使熟悉音調與韻律。大的孩子，則以文法上最不易明瞭的觀念著手，並且帶讀和解析範文。

　孩子們在學校考試，如果英文成績進步，拿成績單來給蕙瑛，也會得到糖果、餅乾或是小玩具的獎賞。獎品價值雖然不高，但是孩子們成績暴漲數十分的那種得意之情，卻是什麼獎品都換不來的。

　孩子初來，充滿好奇，滿山喧譁奔走，糖果紙、可樂瓶遍地拋棄，門口鞋屧交錯，課間打鬧，見者多皺眉側目，屢屢規勸，也不見改善。

　工作人員在收拾時，不免抱怨，但是蕙瑛總是緊閉雙唇，把桌椅雜物一一收拾停當。她並且為孩子買了多副圍棋、象棋，還給孩子們準備了字典讓他們閒時翻閱。樓上有個小型圖書館，她也讓表現優秀的孩子有翻閱圖書的獎勵。

　鄉間水源得之不易，有些孩子多日不曾洗澡，人人緊鄰而坐，臭氣蒸騰而上，實不可耐。蕙瑛不說話，反倒是孩子中有人抱怨了。

　蕙瑛高聲問：「昨天誰沒洗腳？」孩子們不做聲，蕙瑛於是要工作人員打來熱水幾盆，要孩子一一舉起腳來，她俯首嗅聞，發現了有異味的便叫去排隊，最後一一為他們洗腳。孩子們羞紅了臉，但是又高興，大約已經久不曾有人為他們洗腳了。

　這些過程我沒親眼看到，但是幾經在場的工作人員轉述，轉述的人又是搖頭嘆氣，又是好笑，跟我說：「這不成了耶穌嗎？」

　我問：「孩子們有變化嗎？」工作人員一愣，半晌後拉我到門口，指著地上，原來孩子們的鞋子都整齊排列，門外廣場上的垃圾也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