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方傑

這幾天，偶爾在臉書與新聞中看見關於春吶的「野合」事件。

我的內心對這新聞是充滿衝突的，捫心自問，我內心的某個部份其實很羡慕那些可以這麼自在的就地野合的人，甚至是有點妒嫉的，因為那種回歸本性的快樂已離我很遠了。但作為一個文明人，我又隱隱覺得那有點不妥，因為那種原始的力量有時是帶有破壞性的。

春吶很像古希臘的酒神節，在一年一度的春天節慶中，希臘人慶祝春天來臨，在其中放縱自己，讓自己在文明生活中的壓抑與不滿得到適度的釋放。自然萬物都在春天交配野合，為何獨獨只有人不能體驗這種歡樂呢？

所以我常鼓勵學生參加春吶，因為那是人重新整合自己的儀式，透過這儀式，人類重新找到在文明中已失去的熱情與能量，這其實是比較健康的。

我看見許多憤怒的人們，甚至有新聞媒體又開始地毯式的搜索事件中的主角，我覺得這是比野合還不道德的。

文明就是建立在壓抑自己的本能之上的，如果你要仔細去分析這些人的心理，你會發現，在文明人壓抑自己的過程中，內心是充滿憤怒的，是以當我們我看見我們苦苦壓抑的本能，遵守的文明遊戲規則，竟然被人棄之如敝屣時，我們的火氣就上來了。

說穿了，這些憤怒其實無關道德，不過是內心壓抑的憤怒找到了代罪羔羊。只是壓抑的文明人太多，這種憤怒猶如中世紀天主教殺死異教徒般，竟無人敢出來為人性說幾句話，可見我們還活在集體法西斯主義之中。

我之所以不敢讉責野合，那是因為我無法對人性感到憤怒，野合也是作為文明人的我，內心不敢實現的欲望，我之所以沒那麼做，只是覺得它好像有些不妥。我們為了文明的秩序，犠牲了野合的快樂，但曾幾何時，上天的恩賜竟成了不道德的事了呢？

從精神分析的角度來看，當文明人對自己的本能感到如何十惡不赦時，最後只會讓性欲隱藏在更齷齪不堪的角落。

什麼又是道德呢？在你用道德來讉責他人之前，不妨先靜下來想想：

在地球的某一些角落，許多部落還處罰著被強暴的女人，至今還有些國家會懲罰穿著太曝露的女生，這些人也以道德之名來處罰女人的。

「女子無才便是德」，按這道德標準，我們今天大部份女人都是不道德的。

在一百年前的同性戀是要被判刑的，那是許多思想家、文學家、藝術家對規範與法律的衝撞與鬆動後，我們今天才接受了同性戀。

這些例子不勝枚舉，從後見之明的高度來看，我們也不妨想想，到底是一百年前處罰同性戀的那些人比較道德？還是為人性發言的反叛者比較有道德呢？

而在挖人隱私、追殺非我族類的媒體與春吶野合這兩件事之間，到底誰又比誰不道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