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市青年旅社

西安城

文：方傑

過了許久，我還是說不清那些臉孔，在我的意識裡留下了什麼樣的烙印？

那一張張曾經活過的臉，在時間的長河裡化為泥土，被困在泥裡，在黃土中沉睡了千年，留存了下來。

然後有一天他們被考古學家的鑿子喚醒，一如米開朗基羅的雕像，自石頭裡釋放出來。

也許在黃土中沉睡了千年，他們的臉孔早習慣維持一貫的沉默，那些莊重（還是謹慎？）的臉孔底下隱藏了我未曾生活過的戰國。

凝視着這些厚實的陝北漢子，我咀嚼着內心五味紛陳，想在那一張張秦朝的臉孔中尋找蛛絲馬跡，在心底努力勾勒出這些臉孔所回應的世界。他們粗獷雄健，臉上的輪廓一如法家稜角分明，若有所思，帶着謹慎，暗藏著小心翼翼的生活。

他們少了後來漢俑的笑容，少了唐代三彩的風流，也沒有宋人的文質彬彬，當然更沒有希臘雕像自戀唯美。

有時我也禁不住這樣想，裡面會不會有一張我前世的臉？

我只能透過以前看過的歷史劇，在他們的眉宇之間搜尋一絲絲的線索，揣想這些陝北漢子們不為人知的心事，遙想秦時明月。

然而我知道，這所有的揣想也許都無關秦漢，只是庸人自擾。

我遲遲無法整理這一禎禎的相片，因為我釐不清這些複雜的思緒，是我自己靈魂裡廉價的鄉愁？還是因為他們而喚醒的？

2016年7月26日 西安兵馬俑博物館

下圖：身上纒着炸藥的秦朝炸彈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