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女』,這篇故事是敘述故事主角-丁天使-的自我省察和探索來追尋『幸福』和『歸屬』的歷程,雖然許多人閱讀該書時著眼於丁天使對自己性向方面的迷惘困惑、了解遮掩及至坦然公開,但最令我動容的卻是其與母親之間的瓜葛互動。
前言提及:悲劇,是會遺傳的疾病,當胚胎發育初期,就已是無法擺脫的宿命。貫穿整個故事的精髓,也點明了丁天使與其母親間割捨不去、牽連不斷的齷齪。
丁天使,一個名為天使卻自慚形穢的人;其母,一個富有卻貧窮的人。兩個應是最親暱的人卻總是劍拔弩張、勢如水火,然而這樣的情形下,兩人包裹的卻是一樣的餡,一種叫做不安全感和渴望的餡。她們同樣擁有極度的不安全感,也極度的渴望肯定、渴望親情、渴望一份幸福、一個歸屬,不同的是包裹的糖衣。
丁天使以漫不經心、自欺欺人、縱情聲色,來尋找愛和港灣、逃避不安與齷齪,而其母卻藉由囂張跋扈的行為、不堪入耳的話語、自我憐憫的想像,來祈求肯定和關懷、掩飾遺棄與背叛。相似的兩人,不同的行徑;相同的渴望,不同的做法,一個如火山灼熱傷人、一個如死水沉默以對,一個堅守一方期待關懷、一個四處飛舞尋求慰藉。然而,這一靜一動中他們都錯待了彼此,忽略了彼此的需求,也或許,正因為彼此太過相似,都是如此固執堅持,所以傷才會更痛、更深、更具毀滅性,最終兩人得到的卻是石沉大海的溝通、七零八落的家和一份殘缺破裂來不及挽回的親情。
在這個世界上,有許多語言,地方性語言、國家語言、國際性語言、、、,其中最具親和力的是微笑,最具殺傷力的是沉默。
微笑會讓人如沐春風而沉默卻讓人不知所措,因為它在根本上就拒絕了妥協與任 何可能的溝通,讓人無法下手解決問題,這是丁天使對待母親最後選擇的語言,也是最自傷的語言。長年存在的齷齪、被遺棄的孤獨無助和悲傷悽涼,再再讓丁天使手足無措不知如何自處,只好用漫不經心來偽裝,殊不知這樣的偽裝正是拂了母親的逆鱗。其弟天明說她,『你們對別人的強烈反應總能那樣漫不經心,你知不知道那樣比激烈反擊更讓人無法忍受,尤其像媽和天厚那樣好強的人。』,無怪母女間的間隙日益擴大至無法溝通的地步,近乎兩條平行線難有交集的一天。
情感表達的方式有許多,言語、動作、一個眼神、一個表情,都能傳其情達其意,最直接的是坦率傳達,最難懂的是迂迴不實的言詞,若再輔以掩飾的行為舉止就更難將情意傳達出去了,不幸地,丁母選擇的正是這樣窒礙難行之路。其囂張的行為、扭曲的話語中,其實是希望家人能了解其恐懼不安、是希望家人給予肯定幫助,只是,在利箭傷人的話蹦出之際,能毫髮無傷的又有幾人,更甭說迂迴思考、揣測 其意進而知其心解其意。在不被了解、不受肯定,甚至因丁天使父女的漫不經心而備感忽略的情形下,其言行變本加厲,殊不知其結果只是將傷害加深、和原意漸行漸遠罷了。雖然丁母行為乖誕荒謬,如丁天使所言,『我覺得媽像歌仔戲演員,誇張煽情偏不能打動人心。』,但追根究底不過是個連人類本質需求中最基本的渴望都得不到的可憐人罷了。
幸福是什麼?歸屬在何處?其實『彼此擁有是一種幸福,相互熟悉才是歸屬』,不是嗎。
丁天使生命中的三或四個女人(打野食的不算)中,喬孟翎(天使的單戀)教會了天使何為忌妒,何為在乎,也讓天使開始對自己的性向產生懷疑。詹清清,天使一生中最初也最終的眷戀,即使後來美琪出現,也因為初識時某個角度看似清清,才被天使看中,當天使將遺棄人世之際,她的眼中仍是清清。美琪,天使能遇上她是天使的福氣,天使愛她嗎?愛!可是不同於天使和清清之間的純真眷戀,天使在她身上索取的不是純粹的愛情,是一種融合包容,母愛的感情,與其說它是愛情不如說是親情還洽當些。至於麗莎,天使在她身上尋求的就是一份天使遺失已久,刻意忽略的母愛了。
為什麼人就是不能坦白的說清楚所欲所求呢???
2004/3.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