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願意向您說說我自己，可是實在找不到什麼值得一提。迷迷糊糊的童年，沒什麼可以稱道的雙親，還有一個姊姊平淡得像杯白開水。

- 包括我們養的小狗都無任何性格可言。

我上過國中，成績普普。在教室裏我不懂得吵鬧喧嘩，也沒想要做個名列前茅的優等生。我的朋友都是在班上成績次等的同學。我們打彈珠，至於足球，長期以來的觀念我們總認為那是個太複雜的運動，所以我們連靠近球的勇氣都沒有。後來我當了護士，因為在我們那個年代這不是很難的職業。我在孚日省一家醫院任職，那裡的病患死得安詳而自然。生前，他們會跟我們說說他們曾經在奶品店裡工作，或是曾經是理髮師，或是辦公用品推銷員。通常他們不接見任何訪客，除了有一次有個女孩來看她的媽媽。

- 我單身了好長一段時間。

太晚婚了，人們都在我背後指指點點。所以，我就結婚。找了一個女人跟我一樣低調沒火氣。重要的是她為我做了好多事情，這個女人像我腳上的襪子，服貼。

- 像家居拖鞋。

我們有個兒子。所有的醫生都說他不正常，但是我覺得很好。安靜的孩子，很少發出吵聲，坐在那種高高的兒童專用椅可以坐上好幾個小時。學校裡不肯收他，他們建議我們送去特殊機構寄養學校。跟他分開，就算只有一個星期，他媽媽想到這樣的主意就會不安發抖，哪怕只是一天也不行。她自己教他，用手指頭數數兒。

- 他比較喜歡看圖像看圖片。

人們預先警告過我們他活不過十五歲。但是，真實的情況是，我們在他十三歲的時候失去了他。我想著，我連該要怎麼哀痛都顯得能力不足，我只能選擇遺忘。我的妻子到頭來也是用這個方式渡過。

- 然後，進入退休階段。

我從來沒有感覺到無聊的時候。我的智商不足以讓我能夠發現時間太過漫長。剛退下來那前幾年，我和一些跟我一樣的人一起在廣場上玩玩丟鐵球遊戲喝喝飲料。現在，他們幾乎都過世了。超過九十歲的人，不多。

- 我不喜歡找刺激玩樂。

我對著牆，我閉目養神。我並不悲傷，可是我也不想要感到愉快。如果不是您過來跟我說話問我問題，我應該要去亮一盞燈。或是把電視扭亮。

- 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