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系列(二) --- 驀然回首

When you understand my silence，You’ll know why I choose to bury some of my words.

當你理解了我的沉默，就會明白為甚麼有些話我不想說。                        ~ Moonlight

美人捲珠簾，深坐蹙蛾眉;

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

                                                         ~《怨情》 /  李白

因為這首詩，讓我想起了小君。

曾經我像一粒小小微塵，讓人視而不見，直到你發現了我。

這幾天，中途之家突然熱鬧，顏色繽紛起來。

除了，原先由社工人員轉介帶來的四位正值活潑青春的少女之外，聽說今天又會有一個新的個案報到。眼看著，住宿輔導員忙進忙出的準備簇新的寢具與盥洗用具、衛生用品等。

第一眼見到小君，白皙柔靜，很樸素沉默，不愛說話似的猛低著頭發呆。你若接近她問她問題，她會先羞澀地低下頭，嘴角順勢帶起一抹神秘的微笑，好似對著你說:「讓你猜？」

在中途之間裏頭收容的女孩多是翹家，不愛讀書的中輟學生。沉默寡言的小君顯得特別與眾不同。由於她是屬於受到保護的性侵個案，而傷害她伸出祿山之爪的人，不是陌生的外人，而是她世上唯一的至親—爸爸。

自幼，媽媽生完弟弟，難產之後過世。爸爸一人無經濟能力撫養兩個孩子，便將年幼的稚子分送至育幼院。直到小君長大後已經不適合待在育幼院裡頭，便由自己的父親接回。從此，便是小君惡夢的開始。

多年不曾一起共同生活的父女，小君對於父職角色的印象只存在單純地想像與不切實際的憧憬。直到某天夜半，她在睡夢中，父親卻悄悄地爬上她還未真正成熟嬌弱柔荏的小小身軀開始…。

我也曾經期盼屬於我的幸福，即使只能有一次。

曾經多少倉皇的夜裡，她躲在黑暗中顫抖，多麼希望夜幕都永遠不會降臨;曾經在她心底默默許願，多麼希望那個如惡魔般殘忍的爸爸會自動消失不見。多少的曾經…她也希望能夠和其他孩子一般擁有無邪的快樂與歡顏。在這樣日復一日的痛苦與折磨下，直到某天一位老師發現了她的日記。

於是，社工人員緊急處理將她安置在暫時短期的中途之家。但是，失心瘋的父親卻是死不放棄，不僅威脅社工人員交出人來，甚至，還追蹤找到中途之家的位置，上門硬搶，打算帶走小君。

屢受騷擾不安的小君，最終還是離開我們為她撐起的保護傘。為了她最終的安全和依靠，社工人員為她覓著另一處更隱密的地點，可以躲開她父親恐怖無止盡的威脅。那天，喜愛她的老師們一起佇立在門口，依依不捨地與小君話別。知道這一別後便是永遠不會相見，大家心中有太多太多的感概，望著小君漸漸淡去的身影，默默地在心中捎去祝福。

錯了，別怕!人生還可以重來

親愛的小君，雖然現在的人生並不是你所想要的。

但是，我相信你長大之後，會有更多力量，你可以為自己增加更多選擇，便可以擁有追求自己美好幸福日子的權利。拉開你心門的窗簾，打開你害怕的眼睛，望一望外頭湛藍無垠的天空，也該是讓你心靈自由翱翔的時候到了。

美好的一日，

搖搖擺擺的微風，

輕輕叩著屋簷下的鈴鐺。

如果我能懂，

我想它會說

多麼美好的一日呀!

能免於暴雨的襲擊與綁架。

推開深鎖的窗櫺，

打開緊閉的布簾，

解放束縛我的屋宇，

我想要自由，翱翔在無邊且無際的蒼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