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威權時代並沒有加入過國民黨討伐施明德的行列,後來也沒有因為受到改革呼聲而感動到加入民進黨,看到眼前的施明德因為孩子的童言倒扁而露出微笑,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回想當年全民獵殺施明德,連小孩子聽到施明德就不敢啼哭的江洋大盜時期?

當年搞過美麗島事件的施主席,放棄了提倡大和解的施主席路線,現在重做馮婦下海帶頭搞革命,對他而言,他一生的政治宿命就是回到原點,回到那個被執政黨當成江洋大盜看待的時期。

在神話學的研究來看,這是一個英雄的原型概念。

而他這次選擇的位置,依然是站在人民的位置,英雄與人民,一直是英雄神話中不可或缺組合,至於我們的年代還需要英雄嗎?

也許陳菊的「勸降書」邏輯大有問題,至少他的文膽提出來的一個說法是很值得換成問句思考,「我們真的需要英雄嗎」?

以後的人怎麼看待施明德,會有一定的評價。

是不是英雄,可以留給歷史去評價。

但是,這讓我回憶起小時候,我一直很渴望這個世界會有超人或是蝙蝠俠之類的超人出現,把這個世界交給這些英雄,我們就不用擔心了。

實際上,世界上應該是有英雄的,可能就在你我的身邊,也可能不會出現,所以,自己就要當自己的英雄。

當我年紀漸漸大了,我開始欣賞英雄,但不會想要當英雄,更不會期待英雄的出現,英雄逐漸的成為書本中的神話人物,不是因為「夢」醒了,也不是因為「夢」碎了。

只是因為我發現,這個世界並不是像漫畫一樣的,只有英雄與惡魔,好人與壞人。

也許那位叫做陳昨非的小朋友,現在是同儕中的英雄,因為他很勇敢的去嗆扁下臺。我不知道當他長大之後發現這個社會的價值觀,不是非黑即白的二分法可解決的時候,他會怎麼看待他在那一天的勇敢?

而那位背頌大學的小女孩,長大以後,又會用哪一套累世不移的價值觀讓自己無入而不自得?到那個時候,他的作人處世哲學會不會依循著在他在台上的價值觀行走?

在妖魔化阿扁的時候,大家一起上台嗆扁,可以發洩情緒,但是,對於搞不清楚狀況的小朋友也抓來一起參加妖魔化阿扁的行列教導他們如何的「無仇練身體」,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他們也會擁有一支在歷史上被遺忘的具有象徵意義的灌食器。

他們在回頭看自己的時候,會不會也像施主席一樣的在妖魔化的江洋大盜與如今的人民英雄兩種角色之間擺蕩,在政壇上的來回於政黨領袖與政治喪家犬及革命家的多重身分。

人際之間的模糊,與歷史詮釋的矛盾,或許不是這些小朋友在這個年紀所能理解的渾沌不明。而在他們眼前的大是大非,到底能不能成為一種永恆的價值觀而且被奉行不渝。

孩子該不該被政治污染,這應該不是什麼「大是大非」的問題,除非你想要培養政治神童。當然,也不是學著周星馳的口吻告訴他們:「孩子,地球太危險,你先回火星吧!」

他們有他們的世界,他們有他們的未來,生命會自己找到出路的,大人該作的是先把自己的問題處理掉吧!而不是把未來的孩子抓到現在的混亂世界裡幫大人解決大人自己製造的問題。

當然,時間會給這些孩子一個答案,只希望他們還記得,在那一天他們作了什麼事,還能記的起他們那天在想什麼,也能遠離他們曾經批判過的一種人格典型。

如果歷史與人際分野是這麼容易的黑白分明。

至於什麼是被奉行不悖的真理,恐怕連成人自己也還搞不定吧!那又何必這麼早教導孩子認識這種屬於大人的政治價值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