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馬長城窟行 (古詩.  作者不詳)

青青河畔草，綿綿思遠道。遠道不可思，宿昔夢見之。

夢見在我旁，忽覺在他鄉。他鄉各異縣，輾轉不相見。

枯桑知天風，海水知天寒。入門各自媚，誰肯相為言。

客從遠方來，遺我雙鯉魚。呼兒烹鯉魚，中有尺素書。

長跪讀素書，書中竟何如。上言加餐食，下言長相憶。

魚雁往返的滋味, 恐怕年青族群是無法想像的.  在手機可收發 e-mail, 天涯海角都能連絡到人的現代, 不論是悄悄話, 或是職場的面試通知, 都由 e-mail 或是手機簡訊, 取代一封貼著郵票, 由綠衣郵差投遞的信了.

" 烽火連三月, 家書抵萬金" 的時代, 離現在其實並不久遠, 魚雁往返帶給寫信人和收信人心情的悸動, 更是珍貴的體驗. 六十二年前, 先父到武漢工作, 新婚的家母, 獨自在廣州等待團聚的日子, 先父幾乎一天寫一封長信寄到廣州, 排遣相思之苦.   那時抗日戰爭甫結束, 局勢混亂, 一封信經常要耗上一兩個月才到達家母手裡.  家母將信都珍藏在籮筐裡.   一年後先父由武漢調到上海, 接家母過去.  家母將那些信帶到上海, 以後又從上海帶到台灣, 居然有兩大籮筐!!!

或許受到父母的影響,  我們家裡的人都愛寫信, 才認得幾個字, 就寫信給分開在另一個縣市的舅舅.  舅舅隨軍來台之後, 待在部隊裡, 一年和我們見幾次而已.  舅舅因為戰亂無法受到完整的教育, 但是靠自己進修, 他的常識豐富文筆流暢, 常在書信中教導我們這些外甥讀書做人的道理.  記得有一天學校導師看見我書包裡有封信, 信封字跡工整美麗, 他非常好奇怎麼有人寫信給一個十一歲的小孩, 在徵得我的同意之下, 導師將信大聲朗誦給全班聽, 朗誦完畢還直誇舅舅的文采.

寫信給舅舅不但提昇我們的寫作能力, 也讓親情更緊密, 所以我們都樂在其中.  有一天傍晚天上下著大雨, 從收音機播報的新聞裡聽到第二天平信的郵資要漲兩倍了, 八歲的妹妹很著急, 立刻叫我們每人寫一封信給舅舅, 寫完之後她揣著信, 穿著雨衣和木屐, 沒入滂沱大雨中.   沒想到家附近的郵政代辦所郵票售罄, 她不死心走到公車上一個站牌處的郵政代辦所, 終於達成任務.

下次舅舅來看我們時, 我們很得意的告訴舅舅妹妹的壯舉.  舅舅當然很感動,  但是妹妹不在的時候, 他告訴我們說:  那封信還是因欠資被罰錢了, 因為妹妹投郵時, 已超過當天郵差來收信的截郵時間, 第二天收信時郵資已漲價, 當然要罰錢啦!

(Nowhere 寫于 Mar 10, 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