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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車上      　＊莫云

　村上春樹的小說總像水面的冰山，留白給讀者極大的解讀空間。

　只是，讀過〈Drive My Car〉，再看榮獲今年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的〈在車上〉，發覺原著的內容已被大幅增添。或許，電影畢竟是直面感官的藝術，（最明顯的就是書中黃色的SAAB敞篷車，在銀幕上改換成鮮紅色轎車，正是為了角色的對話收音與觀眾的視覺聚焦。）也有票房上的顧慮，無法像小說般讓讀者停卷思考，有時還不得不直接「給答案」。

　儘管編劇已經說明這部電影同時取材了村上《沒有女人的男人們》一書中另外兩篇小說〈雪哈拉莎德〉〈木野〉的部分情節，可短篇小說要拍成長達三小時的電影，這樣的「加料」顯然是不夠的。於是，除了劇情的添枝增葉，原著中隨口被提及的契訶夫劇本《凡尼亞舅舅》更被當成重要的互文，甚且主導了幾個人物藉由「戲中戲」的角色扮演中，反覆地在虛擬與現實中投入、抽離，藉此鬆弛繃緊的情緒，終能「與自己和解」，得到心靈的救贖；原本怠速的人生，也得以繼續馳行。

　「我寫小說只有一個原因，就是給予每個靈魂尊嚴，讓它們得以沐浴在陽光之下。」這是村上曾經自我詮釋的創作動機。從這個觀點來看，電影儘管經過大幅改編，卻也未曾脫離原著立意的主軸。只是有些情節太過戲劇化或加料過度，就難免淪為蛇足了。（譬如為了更換凡尼亞的角色而讓高槻意外殺人，家福與美沙紀在雪地彼此療癒的擁抱，以及最後一幕美沙紀開著紅車重展歡顏的新生活。）

　儘管有些瑕不掩瑜的冗蕪，這部電影整體還是很優質的。除了氛圍運鏡的成功掌控，最大的亮點毋疑是男主角西島秀俊的精湛演技。他內斂而略帶憂鬱的眼神中，蓄含著繁複雜糾結的情緒，不慍不火地「扮演」著那個真實人生與穿越時空劇場的演員；那個隱忍妻子外遇與喪妻之慟，又能抽離自我，與情敵坦然把酒對談亡妻，釋放彼此的丈夫；也是那個成熟穩重，在自然的言語交流中，不著痕跡地導引年輕的美沙紀走出頹廢自棄的長者。——他，就是村上春樹筆下的家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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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下圖取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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