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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2/22 14:15:07瀏覽1210|回應1|推薦38 | |
短短一小段路,行行復行行,走了好久好久。無法消除每一小段路途的困惑,每一步路皆是中繼點,有些旁生的意念會擴散開來,他問她這段路走得艱辛嗎?她說:無所謂辛苦,就快要下雨了,我們得找地方避雨。 他們把尋找避雨之處的路徑走得瑣碎,一段接著一段,在找到一個廢棄的小屋後,費力的在門口點上一盞燈,告訴其他的旅人他們一切平安。
(1) 那條小路,走了幾次,她終於習慣在拐彎時以外側切入,反覆幾次後可以誇張到幾近九十度角。不同於內側拐彎可能的倉皇走避,這樣可免除突如其來的衝突與撞擊,像寫作的場景來自某個福至心靈的隱喻,寬廣的視野有助於對地形作更為清晰的掌握,路人在一條小路上自動分為兩個派系:靠左行走的在黏糊糊與行人撞個滿懷後,思想躍出了另一條旁生的曖昧分支線,靠右行走的無可避免的與更多的路樹與路燈擦身而過,一些異端的事物似乎即將切入身體,但總能以意志力走避並化險為夷。
(2)
他走路時從不一本正經,喜歡蛇行。他的蛇行沒有章法,甚至兩條腿因為過度的蛇行呈現O字狀,雙腿可以在空中打結,他堅稱這樣的步伐是“小說式”的行走姿勢。蛇行並非腳掌的模擬路況,而是將路況先驗地視為坎坷,一條小路可以視為一段人生,也可以把一條路走成一段人生,到底是一段路造就了人生或是人生造就了一段路?狀態在此卡住且曖昧不明,但他極其享受這個過程,因為每一步都是一個突發的奇想,空間在身體躍起時停滯了,型塑為一個完美的弧線,所有當時的感覺都是暫時性的隨機轉化。
(3)
有一段路,是這樣走的,她永遠都將自己成為影子,不是在前,便是在後。那是藉著光影投射角度變換影子方向的,因為我們只是凡人而非神,無法同時往返來與去的路線,所以只能以這樣的方式觀察自己。熟悉了這樣的走路方式會成為一種習慣,是肉身在走,靈魂負責監督,她看自己,路人也看自己,路人與自己的目光交界點成為一幅多重角度的圖畫,影子拿起相機不斷地拍照,影子便開始慢慢地擁有了眾神的走路方式。
(4)
她走這段路時步履變得極有規律,她曾在這條路上與他分離,每次走過這路段都有暈眩的感覺,離別的那一幕極盡委屈,所以再次走過時必須走得很體面。有時候她會改變步行的姿勢,偷偷地以一種足尖掂起後向前滑動的舞姿,但表面張力似乎不足以支撐她的身體,她會立刻收回這種姿勢,惟恐自己由路面陷落。天雨時這條路也不免泥濘,每走一步,淤泥便整齊地刻製著一個個間距相當的足印,一但過了這個路段,她便昂首闊步,甚至頭也不回。
(5)
有時走得像一座坦克,有時則走得像螻蟻,街景會縮小與放大,端看自己行走的方式。當履帶壓過脆弱的路面,他行走得像巨人,砲塔的自走砲可以重創任何敵人,樹是樹,人是人,每一個影物是極欲征服的對象,變得很渺小。螻蟻眼中的世界是很巨大的,樹影籠罩了整個身體,每個擦肩而過的路人都是巨人,臉部特寫呈現著被眼睛微縮後隱去的喜怒哀樂,同時他懷有對世界最大的虔誠。
(6)
有一次他對於歪七扭八的走路姿勢厭倦了,但他矯正不了習慣,他想正正經經走路,但老得不到享受行走的樂趣。作為一名城市夢遊者,必須購買證明自己不在場的入場券,售票所得歸證人所有,某個時期這樣的制度被檢討,後來規定夢遊者必須將相關行為記錄在紙上,且不得銷毀,於是那些紀錄成為小說。但無論如何走路的姿勢是無法還原了,有些矯正中心應運而生,所採取的復健方式不是糾正扭曲的筋骨,而是給他們閱讀更多的前輩的歷史紀錄,以心理的厭惡杜絕行為的模式,直到倒盡味口為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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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