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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6/20 22:38:26瀏覽1701|回應1|推薦32 | |
小說的主人公靠一面鏡子和一部百科全書的幫助發現了烏克巴爾。這個在地圖上消失的地域,呈現在白晝隱退後的星群之相對關係中,猶如鏡子自審功後的精神分離與生殖後產生對等關係的星座,烏克巴爾的文學帶有幻想的本質,不指向現實,在凝視之中所看到的現像是無限創造力的湧動。 他由一位生前像幽靈,死後更像幽靈的鐵道工程師赫伯特阿什那裡發現了它,正如要理解特隆就必須擁有幽靈般的虛幻感,他翻開特隆的世界感到暈眩,因為特隆的本質不是讓人在徹悟中感覺平靜,而是讓人在分裂中懷疑與否定,特隆的世界由天文學家、生物學家、形上學家與詩人發明與創造,它是人為思想的最高結晶,即是藝術。 波赫士以眾多的小說篇幅闡釋藝術,在他的藝術觀中,這個世界是以任意的形式形成的,正如特隆人的原始衝動,這個原來甚不穩定的系統由一團混亂,然後進階成為一個精密運轉的宇宙,在特隆人看來,世界並不是物體在空間的彙集,而是一系列雜七雜八的、互不相關的行為。特隆人的語言中沒有名詞,只有副動詞功能的前綴與後綴,他們絕不讓語言定著於世俗因循固著的事物之上,譬如說那裏不說“月亮”,只說“圓暗之上的空明”或“空靈柔和的橘黃”或者任何其他補充,根據詩意的需要可以隨時組合或者分解。 凡是公眾所認同的,他們便必須懷疑,他們以對自身的否定建立他們的系統,特隆人都是分裂的:當我們在此地睡覺時,就在彼地醒著,因此每個人都是兩個人。 在九枚銅幣的辯證中我們將找到時間非連續性與連續性的不同認知,甲所遺失的銅幣是否為乙、丙所撿拾到的銅幣?邏輯的推演將使你去確認一些線索,但以經驗的同一性來說,三人拾到的錢幣都是九枚錢幣的一部份,這也即是說,如果將時間拉長為永恆來看,任何一部作品都是在創作著同一部作品,所以在特隆人那裡沒有剽竊的問題,所有的作品皆出於一個永恆的無名作家之手,只有評論家才會將《道德經》與《一千零一夜》相提並論,如當作同一位作家般對照來討論創作者背後的心態。 於是特隆成為了一種神秘的事業,特隆的成功只能存在於幻想之中,特隆沒有固定的形體,有時是百科全書,有時是不屬塵世的羅盤,有時又像其重無比的小錐體,這些異物通過密道進入現實,人一但進入這樣的迷宮,精神自肉體內噴薄而出,分離後又繼續繁值,進入《歧路花園》般的聖境之中。 在波赫士身上我們見識到某種古典的平衡與節制,心智與色界的絕妙平衡。平行的思維方式讓世界處於非扁平的立體狀態,《圓形廢墟》模擬了一位魔法師靈性追求的進階與滯礙過程。 圓形廢墟是神廟的遺址,是人類精神的坍塌。魔法師自沼澤地死裡逃生來到圓形廢墟,在這個聖地,他往日的創傷癒合了,那是座火神的廢廟,他來此處,正是要創造出一個世間不曾有過的人,此處有農人提供少量的米飯與水果並且無人打擾(模擬了一處僧侶求道的環境),他如藝術家般意圖天人合一,第一階段心智的變化來自於辯證,他開始造夢,但他無法不在夢境與現實中作一區別,自他開始以規勸替代引導學生後,後他的魔法學校便消失了,他成為一個無夢之人。 他瞭解到他必須回歸混沌的心智狀態,他明白,即使識破了高低層次的所有謎團,要把紛繁無序的夢境材料塑造成形,仍是一個人所能從事的最艱巨的工作:比用沙子編繩或者用無形的風鑄錢艱難得多。作夢得先放棄造夢,在此期間,他難得作夢,即使作了,也不注意夢中的情景。他要等到月亮最圓的時候再恢復工作。與此同時,他下午在河裏沐浴淨身,膜拜星宿神祗,用標準發音念出一個強有力的名字,然後入睡。他幾乎馬上夢見了一顆跳動的心臟。
那是一段關聯體內臟器與五官的重塑,但他缺乏的是火,火是死亡,唯有死亡可孕育了生,它同時如波赫士所言的是:“一頭公牛、一朵玫瑰、一場暴風雨。”於是雕像顫動了起來,他創造的那個孩子獲得了生命,開始了一段與那孩子形影不離的過程。他所說的那孩子是魔法師自身的靈魂,他以肉體哺育了自己的靈魂,然後開始擔心那孩子想到那個異乎尋常的特點,發現自己只是一個幻影,不是人,而是另一個人的夢的投影,孩子又成為一個新的魔法師,他又再度為自己的靈魂所困。
在一個飛鳥絕跡的黎明,魔法師看到大火朝斷垣殘壁中央卷去。刹那間,他想跳進水裏躲避,隨即又想到死亡是來結束他的晚年,替他解脫辛勞的。他朝火焰走去。火焰沒有吞噬他的皮肉,而是不燙不灼地撫慰他,淹沒了他。他寬慰地、慚愧地、害怕地知道他自己也是一個幻影,另一個人夢中的幻影。 這是魔法師在面對生命最後關頭時才能獲得的真正的領悟。 ◎◎◎ 他曾設想過,如果萬一流落荒島,他必須帶上的一套書將是波赫士全集,這樣他便能毫不費力地擁有六角形的巴別圖書館,將現有的世界留給專斷的紅心皇后繼續建造。 他,這個在中國庭園中長大的膽小孩子,該勇敢地在荒島設計一座迷宮,在那裡他可以全心全力地奮戰馬登上尉,即使馬登以死神的面貌不停的向他示威,但他可以沉緬於迷宮的遊戲之中,荒島的地形與雨林可以不斷開發與擴展迷宮的規模,雖然他會形影孤單並少了原有迷宮的主人阿伯特,但當他從嘴裡說出歧路花園四個字的時候,自然少不了那隻報時兔子的出現,牠會將他拉回現實,重新面對死亡的挾持。 他將在迷宮中使所有的先人復活,迷宮向所有擁有同樣血緣的人們敞開,他們將在那裡秘密、忙碌並多樣地構築另一個世界,顯然他並不會寂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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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