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許多講述成功、創業者或企業中興者的著作，多半都會觸及其背後的議題：成功的人士是否有獨特的性格、或是個性──在前兩年有本書很夯，是迪士尼執行長羅伯特‧艾格書寫的《我生命中的一段歷險》，書中提出了他營運迪士尼 15 年的管理之道，包含勇氣、樂觀、果斷、好奇心...等等，書中不乏舉例故事證明。

在閱讀《我生命中的一段歷險》過程中，我腦海裡不時鈴聲大作，是《黑天鵝效應》作者納西姆‧塔雷伯的咆嘯聲：記得沉默證據，誰說墓園裡的那些失敗者沒有勇氣、樂觀、果斷等特質？只是失敗者他 X 的不寫書。塔雷伯鑑別擁有共同特質的成功與失敗者，結論是運氣決定了一切──你不能不承認運氣的重要性，可相同的，也無法否定『特質』的必要：比起消極保守的人，樂觀且勇於冒險的人更適合創業，卻也更容易失敗(?)。

在今年七月份由平安文化出版了《隱性潛能：華頓商學院最具影響力教授，突破天賦極限的實證科學》。顧名思義，潛能、潛力已經是夠隱晦的能力，再加上隱性一詞，可說是藏於人心之後的特質，那不是一種天賦才能，而是透過歲月、境遇而鍛鍊而成的特質、可說是形而上的精神力量──如大衛‧布魯克斯所說的：品格的力量。

格蘭特的道德勇氣

談及廢奴主義與南北戰爭，首先想到是美國第 16 任總統亞伯拉罕‧林肯，南北戰爭不只維護聯邦的完整性、解放所有奴隸，並推動美國經濟現代化。但事實上，在林肯遇刺之後的再繼任總統尤利西斯‧格蘭特 (第 18 任總統) 也對人種平權占有一半功勞。

在林肯當政時代，格蘭特是一名以誠實、坦率著稱的軍人，官拜美國陸軍總指揮官，從美墨戰爭打到南北戰爭。在 1861 年南北戰爭尚未開打之前，格蘭特憑藉務農討生活，在 1858 年向岳父買下了 35 歲的黑人奴隸威廉‧瓊斯，但他尊崇神聖價值觀，沒有威逼奴隸工作，並於隔年還給瓊斯自由之身。要知道，當時一名健壯的奴隸價值上千美元 (核算是現今約莫 3.5 萬美元)。對格蘭特來說，威廉‧瓊斯更像是朋友，而非奴隸。往後在南北戰爭開打之後，格蘭特也是大力徵用非裔作為軍事要員。

在林肯遇刺之後，副總統安德魯‧詹森繼任第 17 任總統，不同於林肯的遠見與政策，詹森不只反對聯邦政府保障黑人權利、對黑人民權的推動也相當不積極，他自己家中甚至有 14 名奴隸；林肯打下的奴隸解放與黑人平權的政策，在詹森任內有胎死腹中的疑慮。然而，在格蘭特總統上任後，他積極推動種族平權，幫助黑人、原住民以及打擊三 K 黨，儘管在其任中有舞弊、執政不力等弊端，但他的人格與傑出的領導能力、勇氣都受到後人的贊同。在格蘭特的任內，道德勇氣使然，才真正坐實了平權制度。

成長型心態也是隱性潛能嗎

卡蘿‧杜維克在《心態致勝》一書談到心態的重要性：「定型心態」和「成長心態」。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於突破的成長心態』，那是否能定義『成長心態』是隱性潛能呢？而丹尼爾‧品克在其著作《後悔的力量》也提到，善於反思、後悔自身的作為，並透過後悔的力量做出更好的人生決策，是否也代表『從後悔反思』也是一種隱性潛能？

在 2024 年初逝世，被譽為『浪漫派的革命先行者』政治人權活動家施明德，在一次與姚立明的對談中，姚立明問施明德為什麼總是想得很遠、眼界很寬闊、格局很大？施明德的答覆很耐人尋味，因為在監獄裡看不到明天與後天，你只能去想未來十年、二十年的事。施明德在囚禁 25 年半出獄後，他對媒體的第一句話是「忍耐是不夠的，還必須寬恕」。善於寬恕他人也是一種特質。由此，會想起另外一位理想主義者的領導人，納爾遜‧曼德拉。

曼德拉從武裝革命者到入獄成為階下囚，前後服刑共26年半，出獄後的他一反過去的革命態度，而採以溫和的談判為茅，企求民族和解的使命。政論家肯定曼德拉對民族和解所付出的努力，讓原本至少要耗上三十年的種族衝突，在短短數年內順利完成民族和解。

兩位入獄長達二十年以上的政治活動家，出獄後仍然積極在人權、民族和解上尋求理想，而不是好好生活了此殘生。成長型心態也該是一種隱性潛能，正如曼德拉所說的：「生命的意義並不僅僅在於我們活過，決定我們生命意義的是我們為他人的生活帶來的改變。」試圖為他人塑造理想的國度、美好的生活，懷抱使命的心態是隱性潛能。

十種改變未來的人

2008 年 IDEO 總經理湯姆‧凱利與喬納森‧李特曼合作出版了《決定未來的10種人》，這是一本以人性臉譜為出發點的商管書，書中提出三種角色：學習類角色、組織類與建造類角色，並歸納為十種人，其中包含人類學家、實驗家、體驗建築師與舞台設計師等等。這本 16 年前出版的書，預言了近年『沉浸式體驗』的行銷方式。

在閱讀『隱性潛能』我重新把這本書挖出來讀，嘗試去拆解十種人的特質與特色，不難發現在十張臉譜裡，藏匿著隱性潛能的特質。成功人士的秘訣不在於個人特質與正面稟賦，而是在於堅持這份特質，並在適當的時機成就頂尖的表現：被認定是二戰期間最偉大的政治領袖邱吉爾，在處理印度問題時顯得特別激進，根本是與聖雄甘地對著幹。但這份激進的個性用在戰爭時期，就能帶來截然不同的反響。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隱性潛能的另一面，也許可能是導致崩壞的源頭。

在對的框架與時機點，《隱性潛能》是最不可或缺的潛在力量，無論是堅持道德勇氣、懷抱使命的心情以及面對戰爭不屈不撓的牛脾氣。真正幫助我們突破天賦的，不是天生的才能與智慧，而是隨著家人、社會與環境，隨時間養成的觀念、理念與堅持，是培養出來的品格與能耐。

亞當．格蘭特提醒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性潛能，端乎你是否能透過第三人、朋友們檢視發掘出來。正如一句名言，成功的對立面不是失敗，而是平庸。但是，你可以不平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