嗆自己--『戛 認得幾個字』讀後

　近年來流行語彙不斷出現，誤用濫用的情形屢見不鮮；比如『嗆聲』一詞在教育部重編國語辭典修訂本網站上搜尋〔詳：http://dict.revised.moe.edu.tw/index.html〕就會得到找不到的回應！因為原詞是閩南語用詞，有另一閩南語常用語彙『昂聲』與其語意接近；昂有『高漲﹑上揚』之意，『昂聲』意即：提高說話音量，有壯大自我聲勢，藉以達到先聲奪人目的。

　若以前述語意來講，『嗆』聲應為『唱聲』的誤用，閩南語中，賣唱一詞中『唱』字的發音即為國語中的『嗆』。賣唱者當然得提高音量，放聲傳送；『唱聲』的意思，就如同上述『昂聲』意思一般，並無二致。

　至於『嗆』的意思一直是人們自己不小心，被異物入侵氣管而引起猛烈咳嗽..，所以只能是自己喝水被嗆到了；再怎麼厲害也嗆不了別人，頂多就是嗆自己罷了。

　３月２８日在中國時報讀到張大春先生一篇文章：『戛 認得幾個字』〔詳：附件二〕，談到〈亡命之徒〉其中李宗盛自作詞的一段裡出現了「曳然而止」的字樣....。關於李宗盛用詞錯誤並不是第一次了，最著名的誤用而且廣為音樂圈繼續誤用的一句，就是娃娃金智娟在漂洋過海來看你中的一句：『我竟悲傷得不能自《己》』〔詳：http://mymedia.yam.com/m/1842817〕，當不能自已〔意即無法自行停止〕被錯寫成不能自「己」卻又廣為流傳甚至於有後續者不斷錯用，張大春的結論也許真有一天會成真也說不定。

　後記：本文發表後，在教育部網站電子電子辭典項目下找到臺灣閩南語常用詞辭典（試用版），其中就有閩南語的『唱聲』一語的詞目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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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件一

　教育部重編國語辭典修訂本網站：http://dict.revised.moe.edu.tw/

嗆

注音一式　 ㄑ一ㄤ

因異物進入氣管，而引起噴出、猛烈咳嗽等動作。如：「慢慢吃，別嗆著了！」

注音一式　 ㄑ一ㄤˋ

煙氣或味道刺激鼻腔，使人感覺不舒服。如：「嗆鼻」、「滿屋子的藥水味，嗆得人難受。」

夠嗆

俗語指受夠了，使人不好受。如：「她的脾氣真夠嗆的，實在令人難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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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件二

中國時報    E4/人間副刊           2009/03/28

戛 認得幾個字

【張大春】

　　我相信「縱貫線Super Band」的威力強大，影響可觀，說不定就從這一首〈亡命之徒〉開始……

　　我的部落格來了位網友，問我「該選哪家出版社、哪個版本的辭典才好。」我的答覆是：字典並沒有適用於一般人的版本，因為沒有所謂的一般人。．．略感到不能滿足的時候，就去換一本較大、較厚的字典。

　　以現況來說，會用到字典大多基於特定的目的。出版社的編輯桌上會放一本，以便查找連作者都會混淆的用字。我的一個編輯在多年前打電話糾正過我：「麻煩你以後寫稿注意一下：『裡面』的『裡』的部首『衣』字要放在左邊，不要拆開來寫在上下兩邊。」．．略我問她為什麼，她的答覆是：「裡」字是正寫；「裏」字是俗寫。我還要爭辯，她卻說：「你可以去查字典──我桌上就有一本，我已經查過了。」她話裡的意思多少是想替我省點事。

　　近三十年過去，我從沒想到過自己也該查一查。雖然我已經在大學裡教寫散文，講到修辭的方法，不時還得動用文字學的見解，但凡碰上了「裡」字，我一律寫成「衣服放旁邊」。近年來我也在報紙上寫些教孩子認字的專欄、出版了《認得幾個字》的書，每逢這個字，依樣寫了，從來不曾親手查找過字典。日後改用電腦，寫「裡面」．．略……連自用的輸入介面選字都會打出這個「衣服放旁邊」的「裡」字。

　　直到回答這網友問題的時候，我才翻了翻．．略，發現字典所言與那編輯所言正好相反：「裏」才是正字，「裡」卻是俗體字。再跟孩子們說解這字的時候，我想我應該會如此說：「上衣下裳，本來就該穿在身上，放旁邊兒幹嘛？」

　　話說另一頭，縱貫線Super Band是一個．．略。據說這個團的第一首歌〈亡命之徒〉是四位成員聯手創作的，其中李宗盛自作詞的一段裡出現了「曳然而止」的字樣，乍聽之下，以為「曳然」是個新詞兒，作「牽引貌」、「飄搖或超越的情態」，經仔細推敲而知：並不是；因為這幾個意義和「而止」連不上。那麼「曳然而止」是甚麼意思呢？是「戛然而止」的誤寫。

　　本來一個錯別字無損於「縱貫線Super Band」．．略，但是由此可見，一知半解甚至不知不解地人云亦云似乎已經是絕大部分人用字遣詞的習慣；甚至連現當代的遊唱詩人──創作歌手──也不能自免了。其情如此：當我不明白自己說的是甚麼的時候，人們卻好像都明白我說的是甚麼，我也就跟著覺得我已經明白自己說了些甚麼。

　　「戛」這個字．．略，原本指的是一種長柄的矛，矛尖分岔，略同於戟。之所以寫成這樣，是因為從「首」、從「戈」，上邊的「首」是省略的簡筆。由於是兵器，也有「考擊」、「輕打」的意思。在古語中，這個字發聲短促，大約吻合於敲擊兵刃所發出的聲音。所以到了唐、宋之時，白居易和蘇軾的文章裡面，就用以形容聲音，形容短音用「戛」、形容長音用「戛」，形容聲音忽然爆出而迅速停止也用「戛」。「戛」，一個在聲句中表現特出而具有收束性質的音。

　　不過，基於對文字長期演化趨勢的理解，我相信「縱貫線Super B and」．．略，說不定就從這一首〈亡命之徒〉開始，人們發現「曳然而止」比較好寫，也能夠表達一種「在蒙昧無知的狀態中模模糊糊消失」的感覺，那麼這個「曳然而止」說不定就此完全取代了「戛然而止」，成為一個新鑄而流傳廣遠的四字成語。

　　我們都有「不知不覺、居然用字」的時候，查字典的行為不知何時會「曳然而止」。

　註：．．略為筆者將之省略註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