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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曾見面的女友(中)
2008/07/15 00:43:26瀏覽509|回應0|推薦4

在親人聚會的時候,兩個大姑的老公故意對話,說給女主角聼:“依據法律,兒子比父親早死,是沒有資格要求遺產的。”“現在地產在長,那個房子應該打掉蓋成公寓,對我們這些有資格分配的人才公平。”
女主人翁帶著三個孩子被“請”出公公給他們住的房子。當這棟四層八戶的公寓落成後,上面三層給兩個大姑及一個小姑,她們被分到一樓公用車庫旁邊的房子暫住。兩個兒子問:媽媽,難道我們不是爺爺的家人嗎?爲什麽我們什麽都沒份?

兩伊戰爭,女主人翁托她高中最好的朋友照顧她偷渡到德國的大兒子。這位好朋友是薩伊追求她時的“紅娘”,自然不受她娘家歡迎。女主人翁結婚後,兩人便沒有來往。伊朗革命前夕,家境優渥的“紅娘”便舉家移民德國,直到家族長輩去世,回來吊唁時,兩人才又開始聯絡。這個大兒子,後來娶了紅娘的女兒,終生住在德國。這裡有個插曲。主人翁應邀到德國做客,發覺兒子和紅娘的女兒已經是情侶關係,但爲何不曾聼到紅娘道及,暗想可能紅娘的老公嫌棄兒子的出身。她覺得必須和紅娘把話説開,不要耽誤別人的生活。紅娘回答,她和老公都不答應的原因是自己的女兒和女主人翁的兒子,不是談論結婚,而是訂婚,也就是“同居但不要有婚姻”。女主人當然也不同意兒子的想法,把兒子叫來談話,要兒子考慮別人的看法。兒子說:媽媽,您太古板了。自己的幸福由自己爭取,掌握,爲什麽要在乎別人的看法呢?

女主人翁最大的精神支柱是她的二兒子。個性溫柔懂事的老二,總是體貼母親的辛勞,甚至爲了不留開母親孤單一人,拒絕偷渡到德國。在戰場上一度失聯,而女主人翁則不顧危險前往戰事的野戰醫院,一定要把兒子找回來。途中,她想起,年輕時,到監獄探視丈夫,在沒有事前被告知的情況下,接囘一具屍體;而現在,她又在找尋另一具屍體的途中。她想哭,但,沒有眼淚。
老二沒有死,只是重傷。隨著戰爭結束,老二囘到大學,將建築課程修完,在一家建設公司工作。日子平常的過,像夏日裏淡淡吹過來的風。老二談戀愛了,要母親前往提親。對方是一個靠發戰爭財發跡的家庭,虛榮市儈,女孩除了花錢,什麽都不愛。母親對兒子提出她的觀察時,兒子生前的說:您不愛錢是您的事,因爲您老是覺得您比其他人高尚,您比其他人有理想。但是,一般人都必須要過平常人過的日子。愛錢沒有什麽不對的。
傷心的母親,只好不作聲,讓兒子結婚。六個月後,兒子囘到老家,痛苦的對母親訴説丈母娘,妻子除了愛花錢,就是愛談錢。母親告訴他:他應該學習看妻子的優點。就算看不到,他也應該要實踐一個丈夫的責任。再六個月後,兒子回來說,倆人已經協議離婚。

讀大學的小女兒交男朋友時,母親告訴她,一定要把大學讀完才可以結婚。小女兒笑著說,誰那麽笨,還沒畢業就要進廚房?笑聲還在母親的耳朵旁轉,對方就來提親。滿懷心事的母親沒有同意,讓小女兒慪氣,不跟母親説話。回國省親的“紅娘阿姨”剛好逮到機會到家裏來與小女兒溝通:小女兒應該諒解女人有爭取自己幸福的權利,也就是說,母親也可以再婚。
小女兒大叫:阿姨,您在胡説什麽?如果這樣,人家會笑話我的,我的男朋友的家人會看不起我的。而且,我媽媽應該住我家,為我照顧孩子,不然,我怎麽讀書拿到文憑?
同一個晚上,電話響起,是老二:媽媽,妹妹說的是真的嗎?您讓我很訝異,也很擔心。您應該不會做這麽不智的決定。人家會笑話我們家的。
不一會兒,電話響起,是遠在海外的老大:媽媽,弟弟說的是什麽胡扯事?爸爸一生為了理想吃了多少苦,最後連生命都犧牲了。您不能玷污他的名譽。
老大冰冷的口氣,激起了女主人翁的怒氣:您的父親爲了理想犧牲了他的生命,我就沒有為你們貢獻出我的努力嗎?你的父親從沒有拿過家用回來,三兩個月才回家一次,生你們時,他哪一次在家?他入獄時,我是怎麽渡過的?他去世後,社會,世人是怎麽欺負我的,難道,這不叫做犧牲?

兩天後,她與薩伊德見面。已婚的薩伊德喜歡囘到自己的祖國行醫,但是妻子與孩子卻執意留在美國生活。三十年後不期的重逢,仿佛三十年什麽也沒有發生。薩伊德說:你的回答將是我的決定。如果你願意同我一同生活,我將與妻子離婚,回到這裡。如果你又再一次從我的手中消失,我將永遠不再回到這個傷心地。當薩伊德看到女主人翁的臉色,一下就哭出來了。女主人翁安慰他,解釋她的理由時,傷心的薩伊德問:每一個人在他的生命中,都能得到屬於他的一份,然而,屬於我們的哪一份呢?女主人翁想起,兄長不讓她上學,父母不讓她嫁給心儀的人,老公不讓她當一名正常的家庭主婦,姻親不讓她享有應得的照顧,社會不讓她享有一般公民的工作權,三個已經成年的孩子不讓她爭取人生最後階段的幸福,她淡淡的對薩伊德說:我們沒有份。

看完這個故事,我當然很難過,也不免替她想出路。
假設,她當初如願嫁給薩伊德,她就什麽都有份嗎?
假設,她最後如意嫁給薩伊德,她就什麽都有份嗎?
所以,她的問題,基本上是未能和心愛的人結成連理,而後,所嫁非人。在這兩個原因中,又以後者為核心問題 – 如果她的丈夫是一般的公民,她的日子也會過得很正常。
至於孩子們對入獄身亡的父親的崇拜,是任何人,事,物無法取代的,所以反對母親再婚,也是人之常情。

這樣分析之後,我自己的心情好一些,也覺得我這位“女友”的命運,沒有她想的這麽悲慘,陰暗。

(待續)

( 創作文學賞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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