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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1/09 22:59:00瀏覽1646|回應0|推薦4 | |
--摘自王威智散文新書《我的不肖父親》 西元2000年,我和威智同時考上東華大學創作與英語文學研究所,那是台灣第一間以創作代替論文的研究所。表面上,威智是我的同班同學,但實際上他是我的散文老師。 當年,他已屢獲散文大獎,而我對散文還處在一知半解,只能勉強用小說敘事拼拼湊湊,吃力地完成一篇小說式散文,或散文式小說。 那幾年,威智的散文作品,幾乎就是我課堂上的散文教本,從溫習死亡的〈遺址通知〉,到被時代捉弄的〈靖國勇士〉,再到養護所裡的〈萬寧〉……,我終於一點一滴慢慢理悟散文的精髓。 2006年,我和威智同時以父親為題材,參加聯合報文學獎。最後,他以〈我的不肖老父〉奪得聯合報散文大獎,而我以〈遺落關鍵字的故事〉獲聯合報散文評審獎。 我之所以對這件事始終心心念念是因為──我們好像鬼使神差,被什麼人暗中調換了篇名似的,因為打從我認識威智開始,他的散文總給我一種霧中風景式的「遺落關鍵字」氛圍,而不是敘事強烈直白的「我的不肖老父」。 但撇開篇名,〈我的不肖老父〉的行文風格確實是威智式的「遺落關鍵字」:散文裡的不肖父親究竟做了什麼不肖事?兒子最後為何理解父親,從而原諒父親?散文裡找不到確鑿的證據,即使連一點點的蛛絲馬跡也不容易找到,因為威智從來不是一分證據說一分話的人,他習慣顧左右而言他,外人不容易摸得著頭緒,但答案其實就藏在不言不語的天地萬物裡。 以〈我的不肖老父〉為例,其故事梗概大略是:兒子買了一塊農地,準備整地來耕種,但一向只會惹麻煩的父親突然捲起袖子,興致勃勃地介入,讓兒子有些頭痛。 散文一開始,以「除草」拉開序幕,遍地「除不盡」的莽綠,點出兒子對於父親老是闖禍、長不大的行徑,感到紛亂頭痛。 隨後是「圍地」,父子以原生的火刺木為籬,隔開裡面、外面兩個世界,從外面到裡面必須經過密密麻麻的針刺,「別說貓與狗,蛇和賊也難鑽進」。這裡帶出父子之間的心結,已成亂刺籓籬,縱然有心也難穿越。 中後半段,視野拉了出來,拉高至山腰之上的天空,不再被困在雜草叢生的小小耕地。空中,三、四隻鷹鳥怡然自在的飛行,兒子的心境開始有了轉變。 它們並不逐日現身,但的確一直在傳遞訊息,就像努力說話的某人,從未遲疑卑怯地欲言又止……純粹只是因為聽者與之距離邈遠,一時之間無以企及它們的高度。完全是聽者一方力有不逮。 因為鷹族的出現,兒子回到自身的反省,「完全是聽者的緣故」,不再一昧怨懟。 散文最後,由於棚架受潮朽爛,已不堪負荷,於是兒子決定動手拆除。表面上是寫兒子拆了陰鬱破落的棚架,於是屋前多了一片空地。但聰慧的讀者,早已讀到言外的訊息,一如兒子最後說的「還是開闊令人痛快。我想,這樣真好,萬無罣礙。」父子之間,看似什麼都沒說,但藉由整地一事,在勞動的過程中,早已說得一清二楚。 威智的散文,表面上是「遺落了關鍵字」,然而實際上,他是反覆利用「物、景」等乍看不相關的事物,來傳遞內心那個難以言明的感受。 因為留白、迂迴、轉換,文學的想像力之美就這樣有效地散開來了。 這就是我所認識的威智,我最初的散文老師,他教我利用不言不語,說出千言萬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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