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報社論疫情下放大的長照斷鏈與人倫悲劇談新冠肺炎讓長照崩潰，裡面談到高雄九十九歲失智老翁遭六十三歲女兒持刀刺死的「一對多」悲劇，問題是該案中成植物人的弟弟長住安養中心多年，我與曾在創世照顧植物人的照護員討論過她們如何照顧植物人，事實上家屬根本很少來或不來，怎麼會有「一對多」悲劇可言呢？

圖片說明：99歲老父遭長女殺死今解剖 次女泣訴：不會原諒姊姊引起熱議。

照顧植物人是一件非常花費心力要非常專注的事情，必須要固定時間翻身以免長褥瘡，還要細心灌食，仔細清潔，幾天就要剪指甲、一段時間要理髮（通常是理光頭），然後要幫忙抽痰…。高雄九十九歲失智老翁遭六十三歲女兒持刀刺死的案例中，其住機構多年的植物人弟弟已經有人照顧了，難不成機構還會要求家屬去「幫忙」嗎？這根本是想太多，也不符事實。

自由時報的報導已經指出被害人99歲老翁是「輕度」失智，身體還算硬朗，63歲姊姊則患有精神痼疾，所以追根究柢談不上「一對多」悲劇，該悲劇的本質是要欠缺長照能力的人負起「長照責任」的不幸。

其實這個事件應該歸納為「長照壓力」，社論提到「外籍看護工因停止入境及製造業搶人而嚴重短缺，許多長照家庭即使想非法聘用失聯移工也不可得」又想到外籍看護工來「救援」，但這也只不過是把別人「關進」壓力鍋，我們就以勵馨基金會公布的調查來討論。

勵馨基金會2022/6/16舉辦「看護移工及政策展望論壇」，其公布「移工勞動現況及心理健康調查」共531位移工參與，包括150位產業移工、381位社福類移工(含機構看護及家庭看護/幫傭)。調查發現，全體填答移工中，有14.3%為極高壓力者，需要專業人員的諮詢與協助，無情緒困擾、心理健康的低度壓力者，僅占三分之一，與一般成人87%為低度壓力的健康者相比，移工的心理健康亟需受到關注。

勵馨基金會移住者服務中心主任李凱莉指出家事移工的壓力指數較全體移工來得高，14.7%有極高的壓力，需要專業協助，社福移工的心理壓力與其工作中常見的不合理勞動要求具有相關性，包括休息時間不可以使用手機、除了工作外無法出門，代表其缺乏實體及虛擬的社交生活及自主性；以及要求移工24小時都要待在被照顧者身邊等，不合理要求越多，社福移工心理壓力越大。

全國家戶勞動產業工會的個案專員 Ms. Marites在台灣擔任看護工10年，她說，看護工最常見的共同問題是沒有足夠休息時間，因為沒有足夠的睡眠，有些人甚至生病了，作為一個沒有休息時間的照顧者，希望她們每週休假的願望能被看見，這樣才可以緩解看護工的處境。

勵馨基金會的這個調查基本上可說是直接指出台灣人對外籍看護「強迫勞動」的現狀，包括無法每周放假、各種精神壓力，如果這些壓力又重壓在原本就有精神痼疾的人身上，發生悲劇的機率就上升了。

關於外籍看護的處境我已經寫非常多了，諸如孝道外包／台灣人給外籍看護的工作環境並不人道、整年不得出門！24小時不停工作符合雇主要求，合理嗎？請問外籍看護的人權呢？但台灣人對外籍看護的人權從未重視，政府也不管，才會有勵馨基金會調查訪談「許多家事移工的願望就是每周休一天假」這樣「卑微」的請求，並且是到2022年的今天還存在。

回顧過去的悲劇，我在如果杏林子劉俠有三千億，還會請外籍看護嗎？提過：

“2003年2月某晚，印尼籍看護聲稱夢到劉俠去世的父親託夢，說即將發生地震，她醒來後連忙抱劉俠逃生，慌亂間嚴重拉扯、傷害到劉俠，造成腿部骨折、多處瘀傷、疑似腦震盪，送醫後不治。印尼籍看護後來經醫院診斷為精神失常，被遣送回國。而這位負責照顧的印尼籍看護工維娜有人說是由於工作性質長期無法獲得適當的休假，導致精神異常…

外籍看護不能正常休息，其實是台灣長照的常態。”

這位殺死99歲父親的63歲女兒，很可能就是如同照顧杏林子劉俠的印尼籍看護工維娜一樣，因為長照壓力過大，終於崩潰了。

這，應該才是故事的真相，也與「一對多」長照無關。

此外，從新聞來看，照顧父親的責任似乎全在未婚的63歲女兒身上，60歲的已婚女兒說「不會原諒」殺父的姊姊，因此被各界指責，台灣社會普遍把長照責任交棒給未婚子女，名人的例子就有海水正藍張曼娟、吳若權，曾有篇報導提到「照顧中風母親20年，吳若權體諒缺席的手足：他們不是不愛父母，只是沒辦法處理心中巨大的悲傷」，我則指出吳若權能體諒的真實原因其實是他們都有外籍看護不眠不休的付出。

從這個角度來看吳若權的故事，如果要照顧者體諒「手足的缺席」，那還是要有外籍看護的犧牲才行，手足如果要缺席，也請先把外籍看護「預備好」！

綜上，台灣長照的問題很大，目前來說是長照孝子孝女普遍性的把壓力轉移到外籍看護身上，要不然正常日子也沒辦法正常過了，然後外籍看護身上背負莫大的壓力，要是照顧者沒有外籍看護可以分擔壓力，吳若權也不得不說：

＂「從清晨五點半忙到晚上十一點，點眼藥水、中藥、西藥，早餐、午餐、晚餐，洗碗、洗衣、拖地，門診、拿藥、復健...」再加上他日常的主持、寫作業務，不過短短半個月，他的身心都已處在崩潰邊緣。＂

何況是已經63歲又有精神痼疾的姐姐呢？

關於本案，我再次重申我的看法，我認為問題在於曾為高風險家庭的該家庭的風險顯然只會越來越高的情況下，社會局卻沒顧及當年高齡96歲的老父親？衛生局對於精神障礙者有沒有固定期間去關懷？

至於把原因歸咎「一對多」長照，既不合事實，也忽略了長照壓力對原本就不適合長照的照顧者不該承擔的問題了！

Blackjack 2022/6/19

聯合報社論／疫情下放大的長照斷鏈與人倫悲劇

2022-06-19 00:05 聯合報／ 聯合報社論

近一個月內，台灣連續發生至少三起長期照顧悲劇。三個家庭，三種照顧態樣，三類危機情境，三面長照斷鏈的放大鏡。長照制度原有的漏洞，在疫情下放大；照顧責任在更形疏離、資源限制的時空中，累積成致命壓力，接連爆發。

第一項警訊是疫情導致的服務斷鏈。五月底，東港半百的兒子把八旬癱瘓母親推下樓，自己也跳樓。他獨自照顧母親廿多年，直到一年半前才申請了長照2.0服務。怎奈母子同時染疫，同住的哥哥無法回家，居服員也暫停服務。隔離數日，廿年累積的壓力創傷瞬間爆發。結果母親不治，他帶傷遭羈押，因為中低收家人拿不出五萬元讓他交保。

當政府決定要讓人民「與病毒共存」時，就該設想到大規模的染疫與檢疫隔離可能造成的衝擊。例如長照服務如何在大疫之下得以維持基本服務，以免堆疊出更大的長照壓力。

但現實卻是外籍看護工因停止入境及製造業搶人而嚴重短缺，許多長照家庭即使想非法聘用失聯移工也不可得；如果要自己照顧，民間團體呼籲的「疫情照顧假」也未獲回應。疫下的長照機構床位，更加一床難求。日照中心、照顧據點接連染疫，這些服務也隨之停擺。凡此種種都加深了眾多長照家庭的照顧壓力，二年多來累積的心力交瘁，卻還看不到解方與盡頭。

第二個警訊是缺乏照顧者的即刻救援系統。六月初，基隆六十五歲父親獨力照顧多重障礙的廿三歲女兒，父親疑因心血管疾病猝逝，女兒因乏人照顧而離世。無人知曉的兩代雙亡事件，直到飄出異味才揭開。

長照原本就是照顧者背負著另一人的生命前行，一旦照顧者倒下，若無替手，照顧被迫中斷，就成了日本社會描述的「兩代同垮」。如何讓外援即刻進入，有賴平日就建立「照顧孤島」的關懷系統。但政府政策只顧及使用長照2.0的家庭，也就是說，若未申請長照服務，即使是「兩代同垮」的高風險家庭，也不在政府的社安網、長照雷達之內，更無法預防這樣的悲劇再度發生。

第三個警訊是身負「一對多」重任的照顧者，成為「照顧殺人」的高風險者。六月中，高雄九十九歲失智老翁遭六十三歲女兒持刀刺死，她的手臂有割腕痕跡。原來她照顧人瑞老父之外，還有車禍成植物人的弟弟，加上自己也患病等多重壓力，造成這場人倫悲劇。

報載手足說「不會原諒」殺父的姊姊，但網路留言一面倒同情殺人者，反而質問家人「你分擔了照顧責任嗎」，顯示眾多民眾對照顧重擔心有戚戚，幾乎蓋過傳統孝道對「弒親」的指責。

即使「一對多」的照顧重擔難以承受，但長照2.0的評估卻未能納入此種風險。因為長照服務是以被照顧者的失能情況為主體，而非考量照顧者的負荷。當然，若這家人沒有申請長照2.0，再怎麼苦，也不在政府考量之內。至於民眾為何不使用長照2.0，至今服務覆蓋率五成五，那就是另個大問題了 。

五月中，聯合報與願景工程基金會推出「照顧殺人」系列報導，讓社會看見長期照顧累積的壓力，會在照顧者身心留下「照顧創傷」；要阻止「照顧殺人」悲劇，除翻轉孝道觀念外，更要在制度上落實「照顧者的身心福祉也需要被照顧」理念， 讓照顧者有更多照顧方式的選項與喘息資源。

大疫之下，照顧壓力加劇，請政府別把媒體誠實的提醒當成刺耳噪音。多少家庭日復一日煎熬著，當照顧斷鏈未能接上，對照顧者的支持體系仍然失衡，我們能期待他們像鋼鐵人一樣苦撐嗎？

※提醒您：若您或身邊的人有心理困擾，可撥打1925（依舊愛我）安心專線

勵馨基金會：不合理勞動要求外籍看護工身心壓力比廠工高

2022-06-16 20:15 聯合報／ 記者

葉冠妤

／台北即時報導

勵馨基金會今舉辦「看護移工及政策展望論壇」，邀請國內外長期關注看護移工及長照議題的專家學者討論「移工留才久用方案」及「外國籍照顧人力專業訓練」等議題，同時也公布「移工勞動現況及心理健康調查」。勵馨基金會移住者服務中心主任李凱莉指出，相較其他職種的移工，看護移工面臨高工時的「情緒勞動」及「身體負荷」等極大的身心壓力，若無積極介入及協助，往往衍生更嚴重的問題。

移住者服務中心進行的「移工勞動現況及心理健康調查」，共531位移工參與，包括150位產業移工、381位社福類移工(含機構看護及家庭看護/幫傭)。調查發現，全體填答移工中，有14.3%為極高壓力者，需要專業人員的諮詢與協助，無情緒困擾、心理健康的低度壓力者，僅占三分之一，與一般成人87%為低度壓力的健康者相比，移工的心理健康亟需受到關注。

李凱莉表示，值得留意的是，家事移工的壓力指數較全體移工來得高，14.7%有極高的壓力，需要專業協助，同時，從事照顧工作的社福移工，壓力指數也高於產業移工，進一步詢問原因發現，社福移工的心理壓力與其工作中常見的不合理勞動要求具有相關性，包括休息時間不可以使用手機、除了工作外無法出門，代表其缺乏實體及虛擬的社交生活及自主性；以及要求移工24小時都要待在被照顧者身邊等，不合理要求越多，社福移工心理壓力越大。

關於移工的工作滿意度，調查指出，52%的產業移工滿意，甚至有13%非常滿意，而社福移工對於他們的工作，近44%認為尚可，但不滿意的比例相對產業移工為高，可見工作滿意度與工作穩定性習習相關。

全國家戶勞動產業工會的個案專員 Ms. Marites在台灣擔任看護工10年，她說，看護工最常見的共同問題是沒有足夠休息時間，因為沒有足夠的睡眠，有些人甚至生病了，作為一個沒有休息時間的照顧者，希望她們每週休假的願望能被看見，這樣才可以緩解看護工的處境。

此外，問及移工來台工作的收穫時，不到四分之一(22.6%)的移工認為，來台工作「只有存錢」，超過半數的移工回應，來台灣可以「能學習到中文」(55.2%)及「能體驗到國外生活經驗」(55.2%)，可見語言學習及社會生活的豐富性，更是移工重視的因素。

立委洪申翰表示，長期以來，移工和雇主彼此關係緊張，根源來自於政策，想緩解目前看護工跟雇主間的張力，長照體系與移工系統兩者必須統整，才有辦法針對現行問題解套。而現行移工留才久用政策，一開始的出發點是來自企業主缺工觀點，非從移工權利主體角度出發，移工政策應該要更完整、更健康，不是把問題都丟給仲介。

勵馨基金會呼籲應正視看護移工對於台灣社會的貢獻，從實質法規面，提供尊嚴及平等的勞動保障，降低不合理要求造成的心理健康風險，並強化勞雇雙方對於照顧者心理健康的重視及自我照顧素養，並提升基層醫療單位對多元文化的認識及友善溝通能力，去除心理困擾及精神障礙汙名化，也要以移工為中心，創造主體發聲及跨文化經驗，創造友善移工及多元融合的社會。

2／3移工心理不健康 社福移工壓力指數高於產業移工

13:162022/06/16 中時 林良齊

勵馨基金會今天舉辦「看護移工及政策展望論壇」，並公布調查指出全體移工中，心理健康僅1／3，相較於一般民眾近9成心理健康相差甚遠，其中社福移工的壓力指數又高於產業移工，且如遭「休息時間不可使用手機」、「除了工作之外，不可以出門」或「要求移工24小時都要待在被照顧者身旁」不合理對待時，心理困擾壓力指數越高。

據統計，截至今年4月為止，我國共有66萬6371，其中產業移工達44萬6485人，社福移工達21萬9886人、其中多為家庭看護工，人數達20萬8461人。

勵馨基金會移住者服務中心主任李凱莉表示，WHO究指出許多移住者無法獲得心理健康服務，應建置具包容性和可近性的推廣和預防方案，否則如果他們無法有健康的身心，就無法發揮潛力。

李凱莉說，據統計，一般民眾有9成為心理健康，但此次調查發現僅有1／3的移工為心理健康，而社福移工的壓力更是明顯大於產業移工，如果遭不合理勞動條件對待，壓力指數越高，而相較於產業移工有65％對工作感到滿意，社福移工僅有44.％滿意，多數移工為選擇「尚可」。

李凱莉呼籲，應正視看護移工對於台灣社會的貢獻從實質法規面，提供尊嚴及平等的勞動保障，降低不合理要求造成的心理健康風險。

而從事家事移工10年的全國家戶勞動產業工會個案專員Ms. Marites說，「許多家事移工的願望就是每周休一天假」，但多數雇主寧願付錢叫他們工作，也導致許多家事移工想至工廠上班，雖然工廠工作量多但至少休息時間。

該調查為在勵馨基金會在2022年1月至4月，進行移工心理健康調查，告知移工調查目的後，由受訪者自行決定是否填寫，共有531位移工完整填寫全份問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