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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5/21 19:01:39瀏覽655|回應1|推薦4 | |
作者:舞雩
提到寬恕,自古以來,已經有很多人都說過了。這算是老掉牙的古老道德教訓,每一個人從小到大,都多少受過一點這樣的教育,而且是我們已經聽得都不太耐煩的那一種。 現在社會上比較受歡迎的,不是會寬恕別人,能自我犧牲的大好人,反而是那種個性鮮明,敢愛敢恨的人物。 為什麼會這樣?原因很簡單。因為一個當好人,總是在成全別人的人,就容易給人軟弱,沒個性的印象。甚至許多人會批評他們,認為他們比較虛偽,不夠率直,不願表現出自己心中的真正想法等等。 這種想法相當合理,也不難懂。 既然這樣,那為什麼東西方的聖人們,孔子、耶穌和佛陀,都不約而同的強調寬恕的重要呢?尤其其中耶穌與佛陀這兩位,一位要人在別人打你左臉時把右臉也讓他打,還要去愛自己的仇敵;一位要求慈悲,全心全意為敵人著想,像是捨生餵虎等等的傳說,要求寬恕到了像是不近情理的地步?即使是最講人倫人性的孔子,當人問到他,有沒有一個字可以讓人終身努力去實行的時候,他也說是『恕』。 為什麼這些歷史上最有智慧的人,都不約而同的強調寬恕的重要,而且強調到了非常誇張的程度呢?難道他們都不會覺得這樣要求根本不合理,太不符合人性了嗎? 有人會解釋說,那是因為『寬恕』是為了自己,不是為了別人。 比如一個人傷害了我,得罪了我,我去憎恨他,還不一定能夠對對方造成什麼傷害,就已經先給自己的情緒加上了沉重的負擔。若是因為憎恨而採取行動,無論是否能夠成功的傷害對方,結果總是製造出更多的憎恨,讓對方甚至對方親近的人也牽扯進來,成了一個相互憎恨的惡性循環。 其實,若是冷靜點想,仇恨的本意,只是一個人要阻止別人的傷害,打算保護自己所採取的一種行動。 結果呢,仇恨只是『或許』可以傷害別人,但卻『絕對』會給自己帶來傷害與壓力。而且如果任其發展下去,你傷害我,我就一定要回報給你,與仇人的仇恨惡性循環下去,仇恨只會越滾越大,最後甚至會毀了一群人的一生。 本來因為打算保護自己而採取的『仇恨』態度,最後反而毀了自己。原本的目的,根本沒有達到。 所以,如果能自覺的跳出這種惡性循環,那不但是停止傷害對方,更是停止對自己作惡。 這樣的說法,確實是蠻有道理的。 人們常常以為反擊和報復,才是保護自己的最好方法,但其實很多時候,這反而是把自己捲入更大麻煩的開始。如果人們真的都很清楚該如何保護自己的話,這世間就根本不會有那麼多難以解開的國仇家恨。 也有人會說,只要力量夠強大,一下子把對方擊垮,就不會有多少後患。所以人們應該追求力量,追求支配,而不應追求寬容。 這種說法,表面上看起來很合理,歷史上也有不少實際的例子。像是羅馬人滅了迦太基文明;漢武帝驅逐匈奴人,逼得他們不能安居,遠遠遷走;歐洲人在剛到美洲時,也給了印地安人與印地安文明毀滅性的打擊等等。 這樣做,敵人確實算是被摧毀了,再也不足為患,也可以震攝週遭的其他國家或蠻族。但要維持這樣強大的勢力,代價並不低,並非一件容易的事。像是漢武帝時代的國力強盛,那可是文帝、景帝等好幾代優秀君主,多年休養積聚國力之後的成果。事實上,一個國家國力強盛的高峰,在中外歷史上,都很少能維持超過百年的。 既然絕對強大的勢力,不可能永遠維持下去,那就當然應該考慮一下,國力衰落時會發生什麼事。在一個以暴力支配別國的國家衰落之時,週遭原本畏懼它強大勢力,而卑躬屈膝的其他國家民族,甚至它自己的人民,這時幾乎是理所當然的,就都會想要反過來對它耀武揚威一番,出一口惡氣。 而這樣輪流的『耀武揚威』,『以力服人』,基本上就是歷史的主調了。 實在看不出來,這樣的做法,和猴群中為了爭奪猴王的位子,而打得頭破血流有什麼分別。那些當不上猴王的猴子,被流放在群體之外,隨時有被掠食者攻擊的生命危險。而那當上猴王的猴子,也得隨時準備面對其他猴子的不斷挑戰,沒一天安寧日子,難保哪一天不被別的猴子打傷甚至打死。一般猴王的『任期』,短不過一兩天,長也不過數年。這樣子,不管怎麼看,只要生為雄性的猴子,成年之後,無論當不當得上猴王,都根本沒有好日子過。 而咱們人類,真的也得這樣,互相壓迫欺侮著,直到滅亡,真的沒有更好的方法活下去嗎? 別急著放棄,說人類就是這樣,沒有辦法更進步,更好的方法其實還是有的。 想想看,在人類歷史上,有怎樣的團體組織,是可以維持數千年,依然歷久彌新的? 這樣的的團體組織,在中國有儒家,在西方有基督教,在印度有佛教等等。它們的共同特色是,強調『仁』、『愛』和『慈悲』,要求人們寬恕,不以力服人,而是用他們的道理來使人心悅誠服。 於是,這些團體,不會在它們衰弱之時,就被它的『敵人』所滅,因為根據這些團體的指導思想,根本不該認定有『敵人』的存在。而在它們強盛時,只要主事者能夠多少抱持著這思想的基本精神,就不會對周圍的人做出太多的迫害。總之,那屬於『爭取猴王位置』的劣根性,似乎是比較受到了控制。 當然,人們會理所當然的舉出『異端審判』,或是『吃人的禮教』作為反證的例子。但在這樣瘋狂的權力行使之後,無可避免的就是這種信仰的衰微,甚至遭人普遍的批判與唾棄,但在它在最低潮的時候,又總是有人會站出來維護它,告訴大家,說它的原本精神並不是這樣的,於是它就依然能夠生存下來,不必滅亡。 看看歷史,能夠長治久安,永傳後世的,不是武力強大的國家,而是平和寬容,專為他人著想的團體組織。帝王的權勢霸業,強盛之時可說是無人可擋,但他的後人甚至他自己,多半都沒有好下場。而天主教教皇到今天依然傳承著,中國的孔氏後人依然受到尊重,執掌著祭孔儀式。想想,有哪一朝的帝王可以傳承如此之久的? 甚至,中國這個國家的文化,能在歷史上屹立這麼久,除了運氣之外,也和它文化中的包容性很有關係。 所以,真正的寬恕,並不是一件軟弱的事。相反的,沒有比它更強大,更能征服人心的利器了。 真正的寬恕,其實並不是誰對我犯了錯,傷害了我,我原諒他,不去記恨或報復這樣的事。當然,這樣做,可以阻止仇恨的惡性循環,既是放了人一馬,也是放了自己一馬。但真正的寬恕並不只是這樣,那只是它字面上的意思,而這字面上的意思很容易誤導人,讓人把它的意思想得淺薄了。 真正的寬恕,應該是沒有『自我』的,也不可能去批判別人對他做的事是對是錯,所以沒有什麼『原諒』可言。因為他應該也站在他的『敵人』的立場來看事情,眼中心中根本就沒有所謂『敵人』的存在。 用簡單的話來說,這樣的人,他把他自己與他的『敵人』,看做是一體的。別人對他的攻擊與傷害,他當成是自己身上的問題一樣的來看。就像是一個人生了病,身上有某個部位特別的不舒服,他不會想著要消滅那給他帶來痛苦的部份,只會一心想著要治癒它,與它再度和平共處。 只有這樣的人,才能掌握住寬恕的真諦。而寬恕這看似軟弱的美德,到了他們的手上,卻可以成為無人可擋的巨大力量。 懂得這樣運用寬恕的人,像是被釘上十字架的耶穌,或是捨生喂虎的前世佛陀,或是周遊列國無人重用的孔子,看似脆弱,卻是真正能感化『敵人』的人。而當它原本的敵人,成為它的忠實擁護者的時候,它就成功的『消滅』了這群敵人,而且『消滅』得非常徹底。 老實說,有把敵人變成你的朋友、助力甚至追隨者,更為徹底,對自己更有利的『消滅』方式嗎? 聽起來好像不太可能,但在歷史上卻多得是例子。像是羅馬帝國,這強大的帝國,原本是迫害基督教的『敵人』,而在後來,卻被基督教給征服了。蠻族用武力打垮了羅馬帝國,在精神上卻被基督教所征服,成了它最忠實的僕人。在中國,入侵中國的蠻族,也經常反被儒家思想所征服,這更不用多說了。 所以,這些教人去愛人,恕人的思想信仰,看似柔弱,事實上卻是強大無比,武力根本無法與之抗衡。 寬恕,才是消滅敵人,長治久安的最好方法。因為只有寬恕,才能中止一切憎恨衝突;只有寬恕,才能消滅自己的立場,讓去愛敵人成為可能;而只有去愛敵人,才能真正的『消滅』他們,讓他們心甘情願的與自己成為一體。 無論是一個人、一種文化,或是一個國家想要變得豐富或壯大,都得吸收許多不同的立場,化解許多矛盾衝突,學習包容理解才行。 而寬恕,就是達成這個目標不可不用的利器。所以,請學著去善用它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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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