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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降風》:青春的嘆息與成長
2009/10/30 16:49:26瀏覽2326|回應0|推薦9
《九降風》:青春的嘆息與成長

陳碧月

《九降風》是林書宇在他32歲執導的第一部故事片,便獲得了優異的成績--入選了2008年「多倫多國際影展」、「2008 香港電影節」,並榮獲2008上
海電影節「亞洲新人獎」最佳影片大獎。其他得獎的紀錄作品有:1997年的《嗅覺》;2002年的《跳傘小孩》;2005年的《海巡尖兵》。
導出了自己對年輕求學歲月的回憶的林書宇,接受多倫多中文媒體採訪時表示:「我覺得《九降風》能吸引年輕人的,是青春的純真和友情。很多人的反映是,這好像他們的故事一樣,這是我感到很欣慰的地方。」 「每個人成長過程
中都會有一群好朋友,在電影的九個角色中,你會看到你身邊朋友的影子。」(http://www.epochtimes.com/b5/8/9/11/n2259220. htm)我們可以從影片中檢視自己的成長之路,這正是這部影片得以吸引每一位觀眾的重要因素。「我發現自己想講的故事都在台灣,對那個地方,那個土地,對那邊發生的事對那邊
的人還是最有情感。」(出處同上)林書宇在美國加州藝術學院電影製作研究所獲得碩士學位,但他卻基於對台灣的感情,認為應該要回到台灣發展。

何謂「九降風」?

「九降風」是台灣西北部入秋以後,相當常見的一種風,而所以稱為「九降風」,是因為這種風是在農曆重陽節前後,才開始刮起的漸漸增強的風,也就是東北季風,正也是新竹新埔鎮旱坑里獨特的地理環境,所帶動特有的季節風。導演有意要藉由新竹終年強勁不息的風,企圖抓住隨風而逝的一去不回頭的青春歲月,並利用台灣人所熱愛的「棒球」簽賭案,去暗喻電影中九個高中生,在其成長中所有的不安與考驗。
關於「九」這個數字,除了發生在「九個」高中生身上的故事,時間也設定在開學的「九月」,林書宇說:「我也在影射棒球,一個棒球隊有九個人,少一個就不能比賽。所以我想應該九個角色是對的。我一直覺得,我的成長,哥們、好朋友是一群的,不是三三兩兩的。」(出處同上)導演集合這九個青春少年,敘述著我們每個人可能經歷過的--友情的美好、猜疑、不安、背叛、暴力--譜出了扣人心弦的青春故事,也見證青春夢碎的成長歷程。

躁動不安的青春

電影裡七個因熱愛職棒而成了好兄弟的高中生,他們可以在穿著校服去看棒球,認為裁判亂判,便把東西丟進球場,爬進球場,後來被學校記過,擔心又被記過,會畢不了業,相互安慰「不用擔心啦!以後有事我們幫你擋!」「以後有事我幫你扛!」可以違規翻進室內游泳池集體裸泳,並偷喝啤酒;可以一起到頂樓吃便當;可以一起翹課、泡妞。這樣義氣相挺的稱兄道弟的情誼,在純真快活的日子?醞釀前進;然而,成長的道路是曲折的,青春更是躁動不安的,任何的一點水波都會吹皺友誼的ㄧ池春水。
小芸是鄭希彥的女朋友,總是擔心長得帥的鄭希彥背著她交別的女友。鄭希彥的哥們--湯啓進,因為擔任小芸的數學家教,和她日久生情成為他的性幻想對象,也暗自氣憤花心的鄭希彥對小芸不專情,而暗生心結。
鄭希彥跟一個叫謝孟倫的女生約會,結果謝孟倫的男友到撞球場來尋仇,湯啓進被誤以為是鄭希彥,讓對方打得頭破血流的湯啓進,也將錯就錯幫鄭希彥扛,跟對方道歉。和小芸約完會的鄭希彥,感謝湯啓進相挺並幫他擦藥,然後和大家分享他和謝孟倫在MTV的性冒險,這讓喜歡小芸的湯啓進更加不舒服。林敬超也提醒鄭希彥,湯啓進因為教小芸數學和她走得很近,要他提防點,這也慢慢加深兩人的心結。湯啓進果然因為鄭希彥的一個玩笑而翻臉,並和大家疏遠。
另一個女孩小馨,則是想方設法阻止謝志昇和他們其他六人鬼混,不但硬是要他加入管樂社,還打了鎖把通往頂樓的大門鎖住,那是他們七個哥兒們抽菸打屁的地方。
少了湯啓進,六人還是從女生廁所的窗戶爬到了頂樓吃午餐,不過大家便猜忌起是誰去鎖上了那道門;此時,孤獨吃飯的湯啓進,決定又要走進團體,但卻因為見到上鎖的門,以為大家在排擠他,氣得把便當丟在地上。
劇情發展至此,感覺到這群常把「兄弟嘛!」掛在嘴邊的哥們,只能同樂嬉鬧,卻沒有能力面對問題、分擔悲苦。一個不恰當的小玩笑可以讓友誼破裂;一道上了鎖的門,還有林博助阻止大家拿飲料往下砸教官的車,都足以讓彼此心生懷疑,這樣的友情未免太過敏感、脆弱啊!
小芸要湯啓進幫他送分手信給鄭希彥。鄭希彥還來不及看,便坐上沒駕照的湯啓進的機車,途中鄭希彥見到公用電話說要打電話,湯啓進違規迴轉,最後造成鄭希彥昏迷不醒。這件事情太沉重,大家互踢皮球,不願面對,不敢面對,也不想面對,看似堅固的哥兒們情誼,怎敵得過現實的考驗,他們稱兄道弟的情感漸漸崩解。

成長是現實而殘酷的

林博助是即將畢業的高三生,他戰戰兢兢不敢再出任何差錯,然而,虛榮的他豈會料到他謊稱偷來的機車是:「生日禮物啊,我媽送的。」卻給他帶來了一輩子的陰影。
李曜行不假思索回問林博助:「你生日不是過很久了嗎?」林博助沒有回答,大家也心照不宣沒有追問。可現實是殘酷的,導演在這裡設下了懸念,果然,跟林博助借機車的謝志昇被警察逮了。
謝志昇擔心林博助會被退學,他認為他被記過就好了,可以保住林博助順利畢業。當湯啓進勸他說實話,不該替偷車的林博助頂罪時,謝志昇回以懷疑的眼神問湯啟進:「我們不是兄弟嗎?兄弟替兄弟頂罪有什麼不對!」湯啓進氣得要他面對現實:「這是警察局,不是教官室。這是偷車,不是抽菸打撞球翹課,被教官罵一罵,記個過就算了,被捉去關的話,以後有前科……前科是一輩子的事。」
大家希望林博助去自首,但林博助聽不進大家的勸告,他認為車子是他偷的,可是騎出去被捉的是謝志昇。李曜行跑去找教官,宣稱機車是他偷的,教官當然不相信,希望他們能夠說出真相,並且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任。
講義氣的謝志昇終究還是被退學了。
憤怒又無能為力的李曜行追著林博助要痛扁他,他們追打著到要爬到屋頂的那間廁所,這裡曾是他們很多美好記憶的所在,這個場景應該是導演刻意的諷刺的安排。林博助哭著問李曜行:「你到底想要怎樣?我們不是兄弟嗎?我們是兄弟耶!車子的事我也不想事情變這樣啊!我不敢扛嘛!我怕啊!我孬啊!對不起嘛!都我錯了好不好!」無可奈何的李曜行所能作的只是揮舞著球棒,打碎廁所的門,發洩心中的怒氣。

幻滅是成長的開始

根據青少年犯罪研究會研究調查,12歲到22歲的青少年正處於青春成長的發育階段,身心發育都還沒有成熟,這個時期是最容易衝動犯罪,而誤入歧途。的。像片中的七個自以為講義氣的哥們,叛逆心強,總是朝違規的路上走,抽煙喝酒、聚眾鬧事;克制不住性衝動的鄭希彥吹噓她的把妹經驗;私欲膨脹的林博助還去偷了車,他們總想從某些方面去釋放身體充沛的能量,卻又往往身心失去平衡,找不到正確的出口。
幻滅是成長的開始,人生最殘酷的,就在於面對十字路口時,必須作出選擇,你要選擇面對?還是逃避?這些接踵而來的事,遠超過高中生所能承受之重--謝志昇一定沒料到,事情會嚴重到被退學的是他;不敢面對現實的林博助,雖然逃過一劫,可以畢業,但他不但失去了這些朋友,也失去面對自己的勇氣;鄭希彥離開了人世,湯啓進要背負著間接害死他的罪名;敏感而直率的李曜行可能因為友誼的背叛,而再也不相信友誼--大家責無旁貸都要為自己所作的事情付出代價,無法置身事外,這樣的代價不輕,但也因為在初嘗現實的殘酷後,必定會有所成長。
湯啟進沒有去參加畢業典禮,他抱著鄭希彥的遺物,搭上往屏東的火車繼續向前,他明白過去再也回不去了。導演最後安排湯啟進在屏東棒球場遇到因為打假球涉案而被冷凍的球員廖敏雄,讓這兩個都遇到挫折的天涯淪落人有機會相逢,也認知未來只能往前走,向前看,勇敢面對現實。
從這部影片讓人想到朱天文〈小畢的故事〉裡叛逆的小畢無法體諒母親的辛勞,母親年輕時和工廠已婚的領班戀愛,懷了小畢,為了生計只好到酒家上班,後來帶著小畢改嫁給大她二十歲的男人,這個男人把小畢視如己出。幾年後,小畢兩個弟弟陸續出生,一家五口表面上過著安穩的生活,但是,畢爸爸卻常常要為到處惹禍的小畢到學校賠不是。小畢拉幫結派、偷東西、惡作劇,畢爸爸都沒責備過小畢。但就在小畢偷錢並頂撞畢爸爸時,畢媽媽要小畢去跟畢爸爸跪著道歉,畢爸爸終於口出重言說:「我不是你爸爸,沒這好命受你跪,找你爸爸去跪!」這樣無意的氣話,讓原是對丈夫愧歉的畢媽媽心痛不已,隔天竟開瓦斯自殺。這個慘痛的代價,讓小畢揮別任性的青少年,投考軍校,經由磨練,成為成熟的軍官。
我們是不是至少要經歷過足以讓生命起變化的事情,並在檢視自己的痛苦中,才能學習長大?才會在教訓中面對現實?才懂得未來面對衝擊該如何應付?
在一時的逞兇鬥狠後,誤入歧途的青少年們終究要面對現實。湯啟進才發現鄭希彥認識廖敏雄是假的,簽名球也是假的;廖敏雄打假球,才是真的。林博助說是他媽媽送的機車是假的;機車是偷來的,才是真的。大家稱兄道弟是假的;大難來時,各自飛,才是真的。謝志昇以為頂罪只是被記過是假的;留下犯罪紀錄,被退了學,離開學校,才是真的。還有小芸被傷害的感情是真的,鄭希彥死了更是真的。原本誰不以為畢業後可以順利進入另一個階段,但是,世事無常,得失難料,才發現過去在找別人麻煩,其實找的是自己的麻煩;過去在和別人過不去時,其實是和自己過不去。

省思

這部電影至少提供我們以下三點思考:
(一) 懂得適時拒絕:雖說「人不輕狂枉少年」,但是,我們卻要有是非判斷力,不去做自己承受不了的事情、自己無法負責的事情、自己不願意去做的事情。就像片中在學校游泳池裸泳的一幕,湯啟進本來是不願意參與的,可是最後還是屈服於同儕壓力下。我們必須要懂得適時去拒絕說「不!」。
(二) 一失足成千古恨:雖說是「浪子回頭金不換」,但是,走錯一步,便要付出慘痛的代價:比如有些污名是揮之不去,像是曾經加入幫派,就算未來改邪歸正脫離了幫派,但不名譽的幫派背景,還是有可能會跟著你一輩子,揮之不去。
(三) 從跌倒中爬起,面對現實:影片最後,湯啟進帶著鄭希彥模仿廖敏雄簽名的假球到屏東棒球場,巧遇廖敏雄,並一起打棒球,這代表著一種重新開始--揮出去的球回不來了、犯過的錯彌補不了了、死去的人無法復活、傷害的友誼也無法療癒、逝去的青春也永不回頭了--只能往前看,面對現實,重新整理腳步再出發,汲取經驗,從錯誤中學習。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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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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