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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8/27 10:41:38瀏覽1267|回應2|推薦8 | |
我的祖母生於民國前三年(西元1903年) 祖母雖出生在民國前,但是她的思想非常開明,對我們兄妹的教育非常嚴格,至今令我印象深刻,記得小時候愛玩的我,和弟弟在客廳玩鬆土的遊戲,把大人好不容易才打平的泥地,用鐵釘敲得東一個洞,西一個洞的,祖母看了就罰我和大弟跪在佛桌前,祖父回來看到他心愛的孫女、孫子被罰跪在佛前,那還得了,立刻叫祖母出來痛罵祖母一頓,還要祖母也跪在佛前懺悔! 祖母從祖父往生後(1958年)便開始吃素,開始接觸她的宗教信仰,小時候每逢初一和十五,我們就陪她去佛堂共修,也使我接觸宗教,開始追尋心靈的世界。 我很小的時候,也許才四、五歲,有一次祖母帶著我「回娘家」,印象很深刻,不知何故,她額頭受傷包著紗布。直到現在那畫面仍清晰的印在腦海。數年前詢問祖母,才知道原來祖母帶我回桃園,途中在二水換火車,她先把我帶下火車,轉身回車上去搬行李時,火車啟動要去加水,她誤以為火車要開,眼看年幼的我留在月台,心急之下,不顧自身安危跳下來,結果跌倒受傷了。 我們小時候經常被祖母「管教」,印象中媽媽不曾動手打過我,但我們常常被祖母「追」過,我們不聽話或做錯事情,祖母教訓我們時,我們常會頂嘴,氣得祖母拿著竹枝追打我們,小孩子當然跑得快,很少被祖母追到的時候。 我還沒結婚前在台電公司的鉅工發電廠上班,每天下班騎腳踏車回家,如果那天晚了五分鐘進家門,她就到巷口來張望,為此我每天下班都要很準時,不敢讓她出來等,也養成我晚一點回家,就打電話回家報告的習慣。 我懷第一個孩子的時候,祖母告訴我:教養孩子「要惜骨不能惜皮」。她說:「孩子有錯就要管教,不可因為愛惜孩子的皮,而捨不得管教,這樣會害了孩子!」她又說:「樹小的時候若不雕,將來大棵就雕不動了!」祖母的話,在我孩子的身上雖沒派上用場,但她的叮嚀至今沒忘。 年青時,祖母幫忙媽媽帶我們,到了她七十歲的時候還不肯「退休」,不斷的鼓勵我:「趁現在我還帶得動,趕快再生一個,我幫妳帶。」我家老二銘鴻(Michael)就是在祖母鼓勵之下出來人間報到的,今天我家老二已經結婚了。 到了美國,先生和我最大的心願,就是接祖母來美國一遊,初時祖母說:「機票寄來我就去」。結果我們存足了機票錢,祖母卻說她走不動了,我們只好退求其次,買錄影機,每次全家出遊,就扛著機器,拍下孩子成長的畫面及美國壯麗的景色。雖然如此,我們還是遺憾祖母這一生沒來過美國,沒來驗收我們建立起來的家園! 一九九○年夏天,我在美國「感覺到」祖母生病,打電話回家時我妹告訴我說:「大姐,我看妳還是回來一趟吧,因為每次祖母生病,她都不准我們通知爸爸,而這次祖母不但叫我通知爸爸,還要我通知舅公!」我掛斷電話立刻趕回。那次祖母生的是「骨刺」,看她為病所苦,最後竟不認識照顧她的人!我求助懺公老和尚,老和尚慈悲教我說:「妳吃素三天,最好全家一起吃,然後把吃素的功德回向妳祖母,希望她身體健康。」我跪在佛前向佛許願要吃素三天,三天後祖母的病奇蹟式的轉好,眼見祖母病情轉好,我立刻長跪佛前發願,願祖母有生之年我一定吃素,結果十幾年過去了,我知道祖母身體好轉,並不是因為我吃素的關係,而是祖母以她的身體現病苦相,讓我有因緣下定決心吃素,讓我有個階梯可上,堅定我吃素的信心! 今年國曆五月下旬,祖母的身體開始出現老化,媽媽日夜照顧,這段期間正是我在美國最忙的時候,每天只能靠電話詢問祖母病情, 床上躺著是我日夜懸念的祖母,她雙手、雙腳瘦骨嶙峋,雙眼緊閉,我跪在她身邊替她腳底按摩,她一點反應也無! 祖母最後階段,緊閉雙眼,不飲不食,呼吸平穩,在念佛聲中一如沉睡的嬰兒,我陪在祖母身邊,見她一呼一吸,前塵往事一一浮現,我多麼希望她能像以往一樣,看我一眼,跟我講兩句話,可是回應我的,仍然是平穩的一呼一吸,任我怎麼呼喚都沒有再張眼看我一眼! 祖母一呼一吸,不食不飲,浮中出現「風中之燭」四個字來,一旦脈絡停止,此生我們的因緣將劃上終點,我告訴祖母: 「我們的身體就像房子,房子老了舊了,漏水不堪使用時,就要換間新房子,因此不要執著這老舊的色身,人生很苦,很不好玩,未來我會照顧媽媽,孝順媽媽,要祖母放下萬緣和我一起念佛,阿彌陀佛來接時,就要跟著去阿彌陀佛的西方淨土,這樣祖母先去西方極樂世界,將來我會去西方極樂世界找您!」 祖母終此一生,辛苦為傅家付出,在車埕定居半個世紀,她熱愛這塊土地,與左鄰右舍相處如家人,祖母很少給人添麻煩,自己的壽衣從內到外,從頭到腳,都是自己打點準備,甚至連封棺要送娘家的西裝料子也沒漏掉。陪祖母的最後幾天,打開木箱,撫視祖母準備的衣服和配飾,想到祖母的細心和為子孫設想週到,感動、感恩的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 祖母走到了她的人生終點站,她總是要下車和大家說聲再見,感恩祖母為我們留下最寶貴的財產,祖母教我們做人要「善」,不管遇到什麼事情,碰到什麼人都要抓住「善」字,要「以孝傳家」,交待我們要孝順父母,我將謹記祖母遺言,以慰祖母在天之靈!並希望祖母如我所願,已經去到西方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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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家庭親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