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觸普洱茶是最近幾年的事, 實在也是個偶然的意外. 今年以來, 普洱茶產地原料漲了三四倍, 後來又暴跌五成, 像坐雲霄飛車般的大起大落, 比買股票還刺激, 跟買期貨一樣恐怖. 有人說普洱茶是毒藥, 有人說是嗎啡, 更有人說它是軟黃金.  個人看法, 普洱茶該是比紅酒還要優質的健康飲品, 只可惜, 時至今日被炒作的失去它本來的面目. 其實適當的選擇, 普洱茶是健康食品, 也是保值農產品.

 

說到喝茶, 茶齡超過40年的我, 小學二三年級開始跟著父親喝茶, 那時母親喝咖啡, 父親喝茶, 也不知道甚麼時候開始就喝起茶來. 記得開始多是喝紅茶, 那時有個遠親, 好像在花蓮的土地銀行工作, 當時他們生產"鶴崗紅茶", 而且是茶包, 長期的送給父親飲用. 在當時來說, 喝茶包除了方便, 還有點高級的感覺. 我喝的津津有味, 父親當時還特地買了一個玻璃內膽的保溫杯給我盛茶.  國二時父親去逝後, 也就再沒有人要我泡茶, 陪我喝茶, 但是喝茶的習慣已經養成. 後來高中和大學都在台北唸書, 喝茶的習慣一直沒有改變. 大學的時候住學校宿舍, 那時商學系還屬於法學院, 遠離校本部, 院區小小的, 宿舍跟院區只隔一條街. 比較熟的同學都知道我愛喝茶, 我宿舍的桌上永遠擺著一杯 500 CC大杯的茶, 偶而就會有想喝茶的同學跑到我房間把茶喝掉, 有時下課回到寢室, 其他室友就會說誰誰誰又來喝茶了. 現在想想很有趣, 桌上的茶誰來想喝就喝, 喝完再加熱水, 也沒有想過衛生問題. 除了隔夜茶會倒掉外, 白天茶葉泡在杯裏一整天, 也不知道甚麼咖啡因, 單寧酸, 而茶葉是從福利中心買來, 一包8元的便宜香片, 也樂在其中. 當時忙著唸書, 生活規律, 思想單純, 每天有茶配著書的日子, 就已非常滿足.

 

大學畢業進入一家國營公司服務, 開始有了收入, 對茶的要求也就漸漸高起來. 但是基本上都是喝台灣茶為主, 各種烏龍茶和文山包種茶是主要飲用的茶品,  喜歡稍有熟度或是沉香的茶. 但是一直沒有接受普洱, 喝的也很少. 跟很多人一樣, 認為普洱茶是"臭普"茶, 有濃濃的霉味. 朋友知道我喜歡喝茶, 常常送給我, 而自己也經常送茶葉給國外的親友. 尤其是移居香港之後, 每次回台北老同事總會送我茶葉. 但是對老茶友來說, 茶葉的品種和口感是很重要的, 倒不一定與價格有關. 很多人喜歡喝低發酵和輕培火的高香高山茶, 偏偏這些極輕培火的茶, 我不是很對味. 朋友熱誠送來的茶葉, 很多就是不對口味, 擺在一旁, 久了走了味, 怎麼泡怎麼難下口, 感覺可惜也對不住朋友. 記得美國大姐家中也堆滿各式各樣朋友送的台灣茶, 其中不乏高級茗茶, 但是因為她們不怎麼品飲, 都堆在櫃裏. 我好幾次去美國的時候, 大姐都要我幫她整理清理那些茶葉, 那些茶放久了, 香氣全無, 反倒是吸收的很多的櫥櫃味, 泡起來還有一股陳霉味, 沒法再喝.

 

喝來喝去, 自己還是比較喜歡鹿谷鄉農會和鹿谷鄉合作社的比賽茶, 這些茶稍有熟度, 苦澀味低, 尤其是烏龍茶組屬於沉香, 很對自己口味. 後來透過網路, 向一位在茶行工作的先生買茶, 這些比賽茶鐵罐氮氣包裝, 品質蠻好, 市場價格也很穩定, 有一定的行情. 前兩年, 這位賣主跟我連絡, 他要出清手邊的比賽茶, 降價出售, 問我要不要多買一些, 自己便一口氣買了不少, 順便好奇的問他為甚麼要便宜出清? 他倒也誠實, 告訴我烏龍茶不適合久放, 兩三年過後味道就不行了. 他要把手邊的烏龍茶變現, 然後進普洱茶存放. 他並告訴我, 普洱茶適合長久存放, 口感越來越好, 而且價值越來越高, 也建議我買一片熟茶磚試試看. 就這樣, 買了一片他推薦的蔘香磚, 但是口感沒有他形容的好, 因為這一片茶可能入過倉, 倉味頗重, 但是茶質頗厚. 但是也因為他的介紹, 讓我非常好奇, 所謂的越陳越香, 以為只會發生在酒品上, 沒想到茶品也有越存越好, 越放越貴這回事情. 便開始上網找資料, 買相關書籍來了解一下這所謂的"軟黃金", 才知道普洱茶還分生茶和熟茶, 一般人買的散茶或是茶樓喝的普洱幾乎都是熟茶. 比較有上漲空間的卻是生茶, 而被茶人追逐的陳年普洱也是生茶, 但需要時間和適當的環境來轉化... 多了解一分就愈覺得普洱茶的學問深奧, 接觸的太遲, 了解的太少.

 

逛逛茶行, 同時觀察網路上茶品的價格, 發覺這普洱茶真的是越老越貴, 同樣的茶品絕大多數是去年比今年貴, 前年生產的又比去年貴. 茶品從一沱幾十台幣到一餅幾萬, 幾十萬的都有, 這個現象讓我很吃驚又有趣, 不由得也想買一些來嚐嚐, 藏藏, 沒想到一買一喝就給陷下去了. 台灣茶是喝香氣, 普洱茶是喝喉韻, 這一點都不錯. 台灣烏龍茶, 茶湯淡薄, 香氣高揚, 品質跟產地和做茶師父的功夫有極大關係. 但是台灣茶(或是普洱茶以外的茶品)通常都不是很耐泡, 一般五泡已經差不多, 超過五六泡還很有茶香茶氣的機會很少, 有位朋友告訴我他買的茶可以到九泡, 如果還很有茶味茶氣, 那就真的很難得. 而優質普洱茶茶湯濃郁, 滋味醇厚, 隨便一款就可以泡個十幾泡以上, 而且茶內含的物質豐富, 是一泡一泡慢慢的釋放出來. 有的前面幾泡微苦, 到後來反而出現甜味. 口感有變化, 很迷人.

 

現今陳年的普洱生茶, 很少很貴. 即使手上有優質陳年普洱的, 多數也不會放出來賣. 台灣網路上很多人在賣的陳年茶多數是虛報年份, 要不就是濕倉做出來的臭普茶. 一餅廿卅年的生茶, 才賣個兩三千根本是沒可能的.  但是很多陳年的普洱茶都在台灣人手裡, 這也是事實. 早期大量的普洱是收藏在香港茶商和茶樓的手中, 普洱茶得以成為大眾飲品, 這跟香港的茶樓普遍飲用不無關係. 97 前很多香港商人都看壞後市, 紛紛出脫物業, 而普洱茶保存需要倉儲成本, 所以大量的普洱茶被廉價拋售, 台灣一些有眼光的人就撿了大便宜, 很多好茶便到了台灣. 沒想到 97之後, 香港馬照跑舞照跳, 普洱的需求一樣高. 而台灣的普洱風潮源自90年代, 後來鄧時海的茶書一出, 推波助瀾, 洛陽"茶"貴, 加速普洱茶炒風. 自已接觸普洱茶的時機已經太遲, 但是甚麼都是因緣際會, 而陳年生普買不起也喝不到. 試過幾款賣茶推薦的陳年生茶, 其實是濕倉陳放"做"出來的"臭普茶". 泡出來是一杯杯地下室濕霉味道的茶湯, 聞都反胃, 更不要說喝了, 即使撥開醒茶幾個星期, 那種濕霉味總難去除, 基本上原有的茶已經變質, 不能再喝. 但是, 還是很多人賣, 也不少人買, 可能都是迷陷在陳年普洱的困局裏, 難以自拔. 當然, 如果是適當保存陳放,  優質普洱茶真的是越陳越香. 所以興起自己存放生茶, 而平時喝熟茶的念頭. 前兩年的普洱茶價雖然已經高了, 但是基本上價位還可以接受. 以往喝凍頂烏龍, 價位多是一斤在1200到2400台幣間, 一個月大約是一斤上下. 而普洱茶, 一個人一天大約是6-8公克, 可以從早喝到晚, 一個357公克的茶餅, 大約可以喝個四五十天. 兩三年的熟茶普通一餅約幾百塊錢, 算算其實比喝烏龍茶還划算. 生茶的價格差別就很大, 基本上生茶的品質和工序很要緊, 熟茶則工藝比較重要.

 

因為買茶認識一位在生化公司工作的朋友, 他告訴我他的小組當時做的正是普洱茶的研究. 他們發現台灣烏龍茶和普洱茶有個很大的區別: 台灣烏龍茶都是矮灌木, 通常越年輕的茶樹品質越好, 通常茶樹好像四五年(實際年數不很確定, 忘了.)就要拔除重新種植, 否則老茶樹做出來的茶葉喝起來有酸味. 但是優質普洱茶絕大多數是高山老樹茶, 尤其是百年千年古茶樹, 而且都是喬木. (雖然雲南的喬木茶樹, 經文革時期的摧殘, 所留存的已經不多, 為了增產, 現已大量種植台地灌木茶樹, 那是另一回事.) 這一點令人深思... 我們隨便上網看賣茶的或是找間茶行看看, 現在不賣普洱的已經很少,  大多數的都標明是喬木大葉或是古樹茶, 要不就是千年古樹, 可見這些是普洱茶品質的關鍵. 只可惜, 以一般人的功力是很難鑑別品質和真假, 市場上普洱茶品多如過江之鯽, 讓人眼花撩亂. 現在除了價格高企, 還有品質考量, 更有真假問題, 華人世界的市場真的很畸形, 任何東西一紅, 假貨就充斥.  現在想想, 接觸普洱迷上普洱, 有點一失足成十年恨的感覺, 又愛又恨.

 

也曾經看過一篇報導, 是某國立大學食品研究所做的研究, 這個研究找了幾十個人分成兩組, 先檢查紀錄每個人原有的身體血液壞膽固醇, 血脂, 三酸甘油脂等數值後, 在相同的飲食情形下, 一組每天喝某個份量的熟普洱茶, 另一組則沒有, 經過一段時間, 好像是三個月, 再為每個人做檢查, 後來發現每天喝普洱茶那一組大部分人的相關指數都明顯下降, 另一組則差不多. 所以研究報告肯定普洱茶長期飲用的效果, 但是否成為科學的根據就不得而知. 可能網路上搜尋, 還可以找到這一篇報導. 事實上現在喝普洱茶的, 除了華人外, 歐洲的德國法國, 亞洲的日本和韓國都在大肆搜購優質普洱茶, 馬來西亞也是普洱茶一個頗大的市場.

 

去年買了好幾批茶, 後來下半年又向雲南昆明一家茶行買了一宗普洱, 那時想已經買了不少, 加上這一批, 應該也夠十幾年喝了吧!? 所以好久不再去關心普洱的產品或是價格, 誰知在人為炒作下, 今年普洱茶產地原料成本漲了好幾倍, 上網看看去年買的茶品, 才發現已經漲了兩三倍, 簡直是比炒股票還快. 紐約一個朋友打電話聊天的時候, 居然叫我不要喝了, 拿去賣掉賺點錢算了, 聽了讓我作夢都會笑. 我說早知當時就買他個幾十萬, 老伴在旁邊笑說千金難買早知道. 之前, 婆婆來家裏看到那麼多茶, 不太能理解, 但上星期連她都知道, 居然告訴我"你的茶都漲價了". 前一陣去九龍一家百貨公司逛, 六樓規劃成為一攤攤的茶賣場, 大多數是賣普洱茶, 不過價位比較高. 有一家去年跟他們買過一點茶, 這次去逛順便喝喝茶. 說實話, 香港賣茶的願意招呼客人, 泡茶給客人品飲試喝, 不管買不買的, 實在不多, 這個賣場除外. 老闆大嘆苦經, 成本高漲, 有些還沒有貨. 他說除了人為的炒作, 大陸現在富起來了, 有的是跟著大家學時髦, 有的是健康概念抬頭, 反正大家都在喝普洱茶, 買了喝不完也不用擔心跌價或沒有人要, 所以大家都買, 十二億人口的一個小小百分比就夠把茶給喝光. 他嘆口氣, "茶, 能不漲嗎?",  但是我在想, 現在漲到這個樣子, 能買嗎? 真不知接觸普洱, 是幸是不幸?

 

基本上, 也許因為自己愛茶如命(這樣說有點誇張啦), 所以很鼓勵朋友喝茶. 也許因為飲茶多年, 自己的牙齒保持的還不錯, 希望可以好好維持. 現在普洱茶世道如斯, 買賣普洱茶已經走火入魔, 還該不該喝? 還是非常鼓勵大家喝普洱茶. 其實如果是保健, 喝熟茶就可以, 目前能力可以負擔, 口感還不錯的普洱熟茶還是不少的, 但盲目追求高價生茶, 那就大可不必. 有人說要等普洱茶崩盤再買, 也很可愛, 也許等待也是一個選擇.

 

品飲好茶, 本是人生一大樂事. 但是茶價翻天, 假茶劣茶充斥, 買普洱茶還要繳學費, 這真是走入歧途了. 也許普洱茶很快會步以前歐洲荷蘭炒作鬱金香的後塵吧? 茶海無邊, 回頭是岸. 也許喝白開水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