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同學阿方的老二今年考大學, 這小女兒外向活潑極度不愛唸書, 學力測驗考了九十多分, 可能勉強可上南部一所學校, 或是台北地區一所學校的夜間部. 阿方問我要挑哪一所? 因為家人意見都不一樣. 依我的想法, 留在北部唸書也許好一點, 因為這小孩實在太好動, 放到南部吃草實在讓人不放心. 我提出自己的看法, 也要看當事人的喜好, 同時隨口建議他, 如果家人意見不一致, 不妨卜個卦.  老伴笑我怎麼突然叫人家卜卦決定事情, 我愣了一下.  是啊! 好多年沒有摸這些東西了. 年輕的時候對甚麼都有興趣, 甚麼都想學, 結果好像是一事無成. 呵呵! 可能是因為上回和Julie 和Junlin 去東莞的時候, 難得有機會天南地北的聊天, 有一晚不知怎的談到算命, 占卜甚麼的, 勾起一些記憶. 他們兩夫妻一個大學唸的是電機,  一個是化學,  都是理工科系, 想法上也比較趨向理性科學. 尤其是Junlin, 基本上不大相信這些, 也不信宗教, 偏偏這些東西自己廿幾歲的時候相當熱衷, 山醫命相卜的都接觸過一點點皮毛. 三個人就抬起槓來, 扯個不停.

 

基本上算命也好, 卜卦也好, 不管他們的依據的基礎是甚麼, 有其一定的可靠度和準確性, 問題是要遇到真正會解的高手.  當年自己只是去上了一些粗淺的易經課程, 那時教授是徐芹庭博士, 徐老師人胖胖的, 很和善, 易經造詣很深, 可惜當時他只教了幾期. 課程後期他教我們簡單的卜卦, 用三個銅板占卜, 依據占出的卦和爻變與否, 再對照易經64卦的卦辭或爻辭來解卦. 徐博士提醒我們, 易經卜卦是附帶的, 易經原是教人修身立命, 處世做人的哲理, 了解天地間萬物的生生不息, 變與不變和中庸之道. 易經的哲理奧妙高深, 占卜變化無窮, 解卦需要高手. 當時自己只是學到一點皮毛中的皮毛. 其實, 占卜的方法很多, 易經卜卦只是其中一種. 傳統卜卦用筮草, 現在的人都用簡化的銅板占卜. 易經卜卦解卦也分很多門派, 有的還要和卜卦的日期時間一起綜合考量, 還有天干地支和世應甚麼的一大堆, 非常複雜; 而徐老師教的是看易經卦辭爻辭, 當然還要考慮天時地等條件和情況, 實在博大精深. 當初自己學的很粗淺, 現在也忘的差不多.

 

但是, 人就是這樣, 因為覺得十分有趣, 一方面也是為了增加經驗, 學了易經卜卦整天喜歡幫人占卜. 那時有個習慣, 占卜之後, 都會將事件,日期, 還有卜卦的卦象等結果資料紀錄下來, 另外加上自己的判斷, 做為日後比對用. 基本上, 卜卦和算命最大不同點在於, 卜卦通常是針對單一事件做決斷, 比如在做與不做間的抉擇, 或是成不成功這類的事情, 但是高手解卦還可以透露更多的細節和玄機.

 

印象中, 有兩個事件讓我記憶非常深刻. 那時辦公室坐在我對面的是阿英, 阿英的羽毛球打的很好, 下班後大夥打羽毛球, 她也有份. 我在學這些母親口中有的沒有的玩意時候, 阿英告訴我他先生也在學易經, 就這樣透過阿英, 他先生有時會送我一些茶書和易經的書, 那時都還沒見過這位葉兄.  有一天早上剛到辦公室, 阿英從對面丟過一個紙條, 上面是易經的一個卦辭(還是爻辭, 已經忘了), 詳細內容已經不記得. 只記得兩個重點,  中間有一句"...吉慶之象...", 結尾兩個字"終凶". 我看了一下, 抬頭問阿英這是做甚麼用的? 她問我"你說這個卦有沒有懷孕?", 弄得我一頭霧水. 我問她為甚麼問這個, 她要我先表示意見. 我告訴她我覺得應該有, 但是阿英說她先生說應該沒有.

 

我問她到底怎麼回事? 她告訴我月信兩個月沒有來, 但是那天早上有點出血, 所以就卜了一個卦. 我直覺反應就笑她, 有沒有懷孕去衛生所驗一下就知道了, 還卜甚麼卦!? 我要她趕快去驗一下. 但是我心裏想著是那個卦象, 卦辭說"...吉慶之象...", 傳統來說結婚生子原本就是喜事, 所以我認為她應該有懷孕. 而結尾"終凶"兩個字, 卻讓我擔心她會流產, 但是這種話怎麼說的出口? 所以流產的事情我就沒有提. 隔天阿英告訴我她去檢查, 確定懷孕了. 我只告訴她好好補一補, 好好保重. 我把這個卦記在筆記裏, 但過不久也就沒在意了. 大概過了幾個月吧, 有天早上到了辦公室, 阿英遲遲沒到. 不久她打了電話給我, 要我幫她請假, 她人在婦產科醫院, 因為懷的小孩胎死腹中... 聽了電話, 我全身毛骨悚然, 想起了她卜的那個卦辭...

 

阿英這件事嚇的我之後不太願意卜卦, 後來出國唸書, 這些東西也就很少接觸了. 93年底回台繼續工作, 隔年美國一個好友 K君告訴我她認識台灣某個電視台的導播, 熱烈的追求她, 來往不久就向她求婚. K之前離過一次婚, 除了因為先生好賭, 也因為當時結婚太匆促隨興. 這位導播也離異過一次, 當時導了一系列大賣的連續劇, 在電視台相當紅. 因為 K的事, 我和她的小學同學 L君經常聯絡商量, 都覺得影劇圈這麼複雜, 這位導播應該不是很適合老實的 K君. 本想勸她多小心, 多考慮. 可是看她每次打電話告訴我這位導播的體貼細心, 每天會打越洋電話叫她起床, 每星期提醒她去上網球課... 那種甜蜜的樣子, 實在不忍心潑她冷水, 只是告訴她也許可以先訂婚, 結婚的事不要急, 慢慢觀察.

 

不久K君打電話給我, 要我教她怎麼用銅板卜卦. 隔天 K又來電, 告訴我她卜出的卦, 要我幫她看看她和這位導播是否會結婚, 還有好不好? 這可難倒我了. 記得 K君占卜出來的上卦是"澤"(兌), 下卦是"地"(坤), 是一個"萃"卦, 光從表象看來她和這位導播應該是會結婚的, 但是其他的細節我實在不行. 我告訴 K我只懂得一點點皮毛, 又好幾年沒有碰了, 沒有能力幫她解卦. 但是, K君千拜託萬拜託, 我想起阿英的老公, 只好答應找人幫她解卦. 隔天我打電話給阿英, 跟她提這件事情, 她跟她先生說了之後把電話交給他. 阿英的先生葉兄, 後來我見過幾次. 出國前一兩年我坐骨神經痛發作, 躺在床上不能上班, 阿英帶他來幫我推拿好幾次, 讓我很快恢復, 還帶了一些中藥要母親弄給我吃. 這個恩情, 母親一直念念不忘, 常常跟我提起, 問我還記不記得?

 

不料, 葉兄拿起電話僻頭就先罵了我一頓, 說我莫名其妙為甚麼要接這樣的的事情? 如果是好卦那就算了, 如果是不好的, 難道你要叫她們不要結婚, 拆散他們...? 說的我啞口無言. 可是已經答應人家, 怎辦? 等他罵完, 我還是厚著臉皮要他幫忙解卦. 他沒好氣的告訴我, 兩個當然會結婚, 雙方都急著結婚, 各有所圖, 不過很快就會散掉... 聽的我心冷了半截, 害我都不敢給 K君回電話. 隔了幾天, K君來電催問, 我只好告訴她應該會結婚的, 不過還是要她冷靜多考慮, 謹慎一點的好, 其他的不敢說出口.

 

隔了幾個月, 那年年底 K君就回台灣和這位導播辦理結婚手續, 我和幾個朋友參加了她們的婚宴. 演藝界的人參加的不少, 還有一位當紅的連續劇女主角, 大家搶著和這位女演員和導播一起拍照, 反到冷落了 K君. 當時我在想這到底是婚宴還是影友會, 導播忙著招呼演藝界的朋友, 似乎忘了老婆的存在... 婚後 K君仍暫時住在美國, 導播先生幾個月跑美國一趟, 不久也以美國公民配偶的身分申請到美國綠卡. 之後, 導播本人去美國的次數就少了, 電話也少了, 倒是他的家人不時的到美國住在 K君家, 要K君接待. 大約他們結婚後一兩年, 第二還是第三個農曆年期間, K君打電話拜年, 順便問我一些電視台的事情. 因為二弟是樂師, 當時正好跟他這位導播老公同台. 說著說著, 電話裏她就哭了起來, 說過年前後都連絡不到她老公, 電話留言也沒有回覆, 打到婆婆家, 也說不知道...  之後, 兩人關係開始惡化, 這樣又牽扯了一兩年, 最後是以離婚收場.

 

後來, K君告訴我, 當初朋友在美國介紹這位導播給她認識的時候, 正好她工作的公司被合併, 全國 55個分支機構要裁減到 22個, 同事們都人心惶惶, 誰都不知道誰會被裁員. 當時導播的熱烈追求, 碰上公司的情形, 自然讓她考量到安定和長期飯票這囘事情, 所以也就匆促答應婚事. 只可惜這樁婚姻不是理想的避風港, K君還是靠自己的本事在美國工作生活的好好的. 後來 K君從朋友處也了解到, 這位導播那幾年整天去美國相親, 為的就是想要取得美國的居留權. 不由得又讓我想起阿英老公解卦時候告訴我的話...  只不過, 這些話我始終沒有對 K君說.

 

也許有人會認為占卜是迷信或是沒有自信的人才會用它. 占卜不是迷信, 這門學問太深奧, 我也是門外漢, 但是跟自信有沒有關係我不知道. 到了自己這個年齡, 甚麼卦都不用卜了, 尤其是佛門更不主張算命卜卦這類事情. 但是當年商末, 周武王要發兵打商紂的時候, 周公也占了一卦, 得到的是個凶卦. 興兵打仗原本就是壞事, 但是當時商紂無道, 黎民疾苦, 所以周公說"打了就吉!". 於是興兵伐紂, 推翻商朝, 建立了八百年的周朝基業, 那這周公有沒有自信? 呵呵! 占卜也要考量天人地, 靈活運用才能得其益. 其實卜不卜不重要, 人生在世只要努力盡力, 但求無愧於心也就夠了. 有位法師說的好: "人要富貴, 就要立志; 要求福壽, 則要立心". 自己早已過了立志的年齡, 看來只能好好立心, 希望能求得歡喜自在.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