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過去。還是冷 ,不過多了鳥聲？鳥聲不絕 ,到處都是！(17)

都是鳥叫的歡愉之音。聽起來是多麼的天真可愛！

老伯偶而看到一張他初一時的照片就很感動！是胖胖的蘋果的臉。

那一夜他們從徐志摩村回來。其實只花掉半小時的時間。楊子橋就捉住他不放 ,跟他談了一夜的徐志摩。當年第一把交椅的白話詩,如今看來？雕籌得很厲害！還是不好。

老伯突然想起小學六年級的 ,學校教室後面的防空洞來。

那些自己生出的小小魚。每到了三.四月的梅雨季？

就會自動的生出小小魚來。在屋後 ,在防空洞裏。

那是1961年魚養在防空洞裏。養不大就被小學生用竹畚箕撈走了。

這天前來登記的是兩位女生。一個是陳燕秋一個是玄小弗。

天珠兒都不認識？

老伯說：[我認識我認識！陳燕秋是當年盛名的短篇小說家,她幾乎每天見報？]

[跟您同年？]

[差不多？]老伯又說：[應該是六十幾歲的人了？]

又說：[玄小弗當年寫大華晚報副刊。對白精到。很討年輕人喜歡。大華每天給她一百元的稿費。很禮遇他。]

天珠兒問：[現在不寫了？]

[不知道！]老伯說：[是沒看到他們的名字了？]

[還是用筆名？]

[副刊變了！]

[他們說要自己開車來。]

[好好! ]

玄小弗是台北人。

而陳燕秋竟然是台中人？因此太平她很熟。問了幾句她就殺到了。而且是載著玄小弗一齊來的。兩個六十幾歲的歐巴桑 ,風韻猶存。

玄小弗是高高瘦瘦得像白靈鷥。

眼睛還是很亮 ,嫵媚 ,飄著夢。又很雞婆的樣子 ,討人喜歡。

[我一直想來 ,正好老公去參加法會。所以就去找燕秋姐前來。燕秋姐當年是短篇小說之后。天天上報。]玄小弗說。

老伯很客氣的問：[還在寫嗎？]

[寫給自己看,沒有地方投稿了？]玄小弗說。

陳燕秋說：[我換個筆名寫言情小說。只是越寫越沒勁？]

陳燕秋是個寶島女人 ,矮矮胖胖的。她沒結婚,自己在台中有房子。平常關起們來寫小說。生活事沒問題？常常出國去玩。父親還留給她一塊田 ,農舍在雲林,元長鄉附近。可以種花生。她也常常回去度假。

田他大哥會替他處理。

[你們沒有上網？]老伯客氣的問。

[阿是沒有！不會打電腦。]玄小弗又說：[老公曾經教過我。可是我懶！]

燕秋說：[我是用電腦打小說。但是沒有時間看網路的小說。]

老伯問：[鮮網的呢？]

[沒看過？]

老伯說：[我用老柏當筆名。在鮮網打小說。]

[哈！也不錯？]

三個人就聊起習日文藝界風光的歲月來。

玄小弗每天寫兩張600字的稿紙交到副刊室去。報社每天給她100元。民國60年到70年中央日報的稿費才一千字30元。她每天去聽年輕人說話。記下來。很快就能出單行本。

陳燕秋是因為當年的副刊都需求小說 ,五千字或者一萬字的短篇小說。所以她就寫這種小說。寫完就丟。也沒能出版？

玄小弗問：[後悔嗎？]

[是不後悔！反正一直在寫？只是有時候會想說：為什麼不寫些文學的東西？跟台灣有關係的小說。]

陳燕秋說。

老伯說：[好哇！]

那個時代文藝是很盛行的。

老伯笑問陳燕秋說：[怎麼不結婚？]

陳燕秋說：[你來娶我呀！敢不敢？我是女作家的脾氣 ,白天迷迷糊糊的。晚上是夜貓子。從不做家事！不管世事？不寫小說時就出去旅行。誰娶我誰就倒霉？]

[也不會？]老伯笑著說。

天珠兒說：[妳住台中,可以常來！]

[我下次帶我男朋友來！]陳燕秋說。

人生真的此一時彼一時。文風日下 ,當年的楊念慈,司馬中原 ,楚卿.如今安在？

天珠兒為她們兩個簡報後 ,她們就進房去了！

老伯說：[想不到玄小弗是個美人兒？]

[歪心！]天珠兒罵著！

又說：[陳燕秋像個鄉下的村姑,卻是個言情小說家？]

在房間裏。

[老柏 ,老柏！他以前用什麼筆名寫東西？]玄小弗說。

[花貝呀！]

[阿！寫散文的！也寫短篇小說！]玄小弗說。

[他的底子是正派的文學 ,而我門是走偏鋒的！異類！]陳燕秋說。

[也對！]

[沒關係 ,文學只是人生的一部分！]

[影響不大！]

兩個人卸下行李 ,開始放輕鬆的泡茶！然後聊起天來！

[當年 ,人家老叫我曬乾翅膀！]玄小弗說。

[對呀！很少人請我出席文藝座談的？]陳燕秋說：[可是妳嫁了一個好老公？]

[是老了點？不過是個虔誠的佛教徒？]玄小弗。

[像我就一直沒有人要！]陳燕秋說。

[少來 ,男人從不缺的！]

[我的心還是個小女生的心！]陳燕秋說。

[少來！大媽！]

[鮮網 ,妳聽過嗎？]陳燕秋問。

[是聽我老公說是色情網站！]

[什麼？]

[最有名的是色情小說和同性戀小說！]

[花貝去寫色情小說？不會吧？]

[我們上網查察看！]玄小弗說。

[好喔！]陳燕秋說：[我有帶筆電來！]

他們很快就找到鮮鮮文學網站。

也很快就找到了老柏。陳燕秋是一個急性子的人 ,就開護 ,成為鮮鮮人 ,研究了一下鮮網。

[這裡有文藝小說欄可以登小說！]又說：[色情小說集中在愛情小說欄內！]

又說：[妳可以寫耽美小說。]

[我？]玄小弗。

[不然 ,妳自己看？]

[哦？文筆很美 ,細膩 ,又柔情！]玄小弗說：[這！我可以！作到。]

他們幾乎花了一個下午研究起鮮網來！

不時發出哈哈哈的聲音來！

文藝作家在當年是個寵兒！經常有座談會！

政府也很照顧 ,作家協會經常請作家吃飯 ,開會。

晚餐時 ,她們對女兒國很有興趣！問東問西的！

飯後 ,老伯陪他們去散散步！很快就走進荔枝園來！

到處都是高大的荔枝樹 ,也有剛種沒幾年的？

肥厚的葉子 ,紅紅的葉芯。

[荔枝長這樣喔？]玄小弗好奇的說。

荔枝有蘋果樹的幹 ,肥厚墨綠的葉子 ,枝葉茂盛 ,像一個披頭四！又像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

[我看我老公就像一棵荔枝樹！而我是鮮紅的荔枝！]玄小弗。

這個比喻很妙 ,表示兩人和而為一,不可思議？

老伯在旁點頭微笑！

作家的言行不免怪怪的！

如野風吹進荔枝園 ,不免殺殺作響？

在陽光下 ,可以看到忙著工作的小蜂。好像縮小的直升機？嗡嗡的叫著！

四周還種著高高的檳榔樹。

也有香蕉。

[妳每天都做什麼事？]陳燕秋問玄小弗。

[還不是侍候老公, ,做作家事！打電話關心女兒！]

[妳怎麼可以這麼瘦？]

[我忙著採購！]

兩個女人又聊起來！

然後來到那一條小溪。

三個人站著看流水 ,嘩啦啦的急逝而去！感受到都市所沒有的空曠的感覺！

野外的感覺。

夜漸漸的暗了下來！

可以看到遠方的燈火。

玄小弗有感而發：[其實可以再來寫？人生的故事 ,在心裏累積了很多！]

她閃跳著夢樣的眼睛。

兩隻玉手 ,像指揮家的手 ,在空中飛舞。她以前的小說中有很美的對白。甚至不用去描寫人物的動作？就能展現年輕人的心。現在她咯哥哥的笑！還是十分迷人！還是有君臨天下的威風？可見她老公待她甚好？是一個幸福的人兒！

[我倒想用左手寫一些文學的東西？]陳燕秋說。

他們把老伯給忘了。

老伯只好乖乖的站在一邊。陪著笑！

當年老伯的文筆是比他們強的。出身軍中,又被重視！

現在 ,國家不重視作家了？

報章雜誌也沒有文藝副刊？

也沒有人出版本土的書？

防空壕會長出魚來是因為 ,土地中埋伏著魚的卵。魚的卵遇水 ,與溫度便孚化了！

魚的卵可以保存很久！

可是 ,這對一個10歲的小男孩的心靈的感動是非筆墨所能形容的！

一直在他的心靈浮現！

因為 ,明明只是下雨 ,怎麼生出一大群小小魚來？

真正是靈光乍現！

心識亦然 ,伏藏在八識田中的東西,在現實的遭遇的刺激之下 ,會生出一些小小魚來。感動著自己！

正是異熟之妙！蘊育之功！

一旦生出,則令人驚訝！

這就是文藝的迷人之處！

自性中,源源不絕的生出智慧的小小魚來！

作家是越老越值錢的行業！

65歲 ,村上春樹 ,莫言都是這個年紀！

不算老？歷久彌新,老而彌堅！

老伯想著。

夜的迷人是因為有了春暖的活力！也就是南風正在驕傲的吹著。

尤其有兩位佳人在水一方。

晚上八點鐘,他們就等待在時光之門上了。

剎那間。門開了！玄小弗一身是膽的衝了進去！拉著陳燕秋。

老伯他們也跟上。

只見綠靈出現 ,吱吱叫著飛來迎接他們。

張開綠色的肉翅 ,誇張的擺動著 ,十分親切。

玄小弗說：[好可愛的鳥！]

[不是鳥！]陳燕秋說。

[是什麼？]

[是綠蝙蝠！]

莫輕眾生,各個皆別有來頭！皆當成佛！

他們走下了月台。

憂暗中,充滿浪漫的氣氛。

玄小弗說：[好像又回到戀愛的日子？]

[你有老公了！]陳燕秋虧她。

[老神在在！]玄小弗掩嘴低笑！

有一隻小白兔穿著紅色的背心,提著小燈籠來到他們的面前說：[你們是要去杉木林還是櫻花林？]

大家嚇住了。

一時無語！

小白兔就很驕傲的昂起頭說：[你們適合去櫻花林 ,哼！]

轉身,領著他們去一個地方等火車。

地面寫著：櫻花林候車線。

大家站定 ,還在驚奇中,小白兔已經消失在月台的盡頭 ,深深的幽暗中。

[好熟悉的小白兔的心！]玄小弗說。

[是妳過去的心！]陳燕秋說。

[阿！對呀！]

兩人就又聊起來！

老伯只在旁笑！明明就是愛麗絲夢遊記裏的那隻戴老花眼鏡的肥兔子！

不久火車來了。

帶來童話一般的喜意！

他們一上車,一堆人更擠了進來 ,其實他們三位文士皆是60歲以上的老人 ,只有天珠兒才28歲。而車上站著的人 ,幾乎都是年輕人 ,而且是戀愛中的年輕人！一對一對的情侶。

玄小弗又豎起耳朵聆聽這些年輕人的對話！

陳燕秋拿起筆來寫她的筆記！

悠哉悠哉的！

第一站是杉木林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