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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3/24 09:15:35瀏覽277|回應0|推薦0 | |
「回來了,幾天沒見瘦多了,妳yaba好些了沒?」林場裡依著一大片草地旁的咖啡屋,挨著後方鬱鬱的樹林以及群繞的大山,主恩坐在原木桌椅上,看著剛回林場上班的天顥說著。 「嗯!」 似乎山林總像是療傷的巫醫,以徐徐的山風頌著施法時的咒語,讓人不得不地陷入這樣的法術當中,天顥半癱在椅背上,對於主恩的話根本沒有回答的意思,甚至連思考他們之間的難題都暫時地撇開。 「聽阿寬伯說,妳yaba是因為我們的事才發病。」眼前的天顥與草皮上七、八株小葉欖仁融在一起,主恩奈不住幾天以來的疑惑,繼續問道:「難道我們地戀是這麼不被允許的嗎?」話說得有些沒章程,畢竟他們都知道陸豫病了。 「暑假快到了,林場又會有許多遊客,到時候又要忙了。」天顥拉開主恩的話題。 她知道他心底地慌張,但還是不想急著回答:「每一年,我們總在遊客們走後,忙著如何安撫這一大片的山林,以及修復因為人言人語所造成林木間的傷害,唉,真是累人!」 可不是嗎?寧靜慣了的大山,其實是挺討厭人們的觸摸,尤其是冷不防地在這當中大聲的吼叫,彷若人們只想證明他們才是這天地間的大老一般,誠然看不見這山林的隱忍。 「你記不記得去年那一群在山上夜遊的大學生?東邊的一片原始林,教他們在樹幹上刻了許多自以為事的字句,害得這樹林生氣了好一陣子,倘若不是那晚有人疑似看見鬼魅嚇得連夜下山,這傷痕不知要有多嚴重啊!」主恩聽得出天顥的無奈,心也跟著沉靜許多。 「由不得讓人渺小的大自然,與之相較我們算得上什麼?」天顥起身,側看這一整排沿著屋子環繞建造的柱子:「比起yaba這一生所承受的我們又算什麼?」 天顥注視著主恩,無力地說著:「幫我煮杯咖啡好嗎?」 「嗯!」主恩的背影有山上人家的寬闊,一襲白色的ㄒ恤配上水洗的牛仔褲,乾淨得讓人想從背後抱上去,只是拖著的腳步沉重了些,彷彿說著”我又算是什麼”一般…… 「大自然是會因為去原始化而反撲地,如同yaba這一生因為身上混合的血統,試圖反撲一樣。」一口香郁的咖啡在嘴裡化開,天顥有意將心中的話順著香氣說完:「比起我們,在他的年代裡那樣的血統是不能見容於社會的,儘管他努力地在他的領域裡走出他的天地,但是歧視、輕蔑從不曾因為他的努力而有所減少,許多年前yaba回來這裡,為的只是希望找回他體內最原始的那一個部份,不單單是為了認同的問題,而是讓自己在最卑微的角色中,感念屬於祖先屯墾的精神,當然yaya無法感受那種心靈上的困苦,以至於她必須以她從小的認知,繼續污衊這樣的血統,像你、像我同樣的血統,那屬於人性最本能的自私,對於引燃yaba的病痛,坦白說與你並沒有大多的關係,只是在這種容易錯誤的時間、地點,我只能順應這等自然,好讓我們不因為如此而受到另一種傷害。」與其說天顥的心境可以寧靜,倒不如說所有的大山正安撫著她。 主恩低著頭喃喃地說:「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妳,尤其是因為我的家庭……」 「你在說什麼?」天顥握起他的手,俏皮地瞪了他一眼:「認識你以來,我慶幸著自己能愛上你,而且知道自己對這段戀已經無法自拔,雖然我不曾積極地表現出對你的愛戀,但是我始終明白著,願意將自己一生交付於你的決心,只不過,當前橫著我們的並不是你或我有能力搬動的樑木,於是我試圖將它交付上天,讓我們的感情在原地踏步。」 「原地踏步?」主恩不是完全理解這樣的話,詢問著:「那麼我該怎麼作呢?」 「什麼也不作啊!」天顥說「交給天地不也是一種方式嗎?」 「我不懂?」主恩回答著:「像是我yaya的事,站在我的立場,甚至感到她所帶來的羞恥而怨恨她的作為,然而每當看見yays,因為如同我們一般戀愛著而顯露在臉上的那份光亮時,又不忍她因為我們三兄妹守著消耗去的年歲,而冀望她得到她應有的幸福,或許傳統以及異樣的眼光不允許我這樣的家庭有立足之地,但是不能因此而切割我與我的家庭、或者將我等同於這種不削之中。」 天顥清楚著這當中的痛苦,像是陸豫所承受的痛一般,在主恩的身上她看見yaba的影子,尤其是他努力向上的那一面。 她對主恩說著:「這麼久了,我評斷過你的母親、或家庭了嗎?應該沒有吧!從畢業後呆在山上後,所給予我最大的信念就是順從,實際上我這個植物疾病的職務,充其量只是扮演外人欣羨的專家,孰不知在看護祂們的同時,並且接受祂們的呵護,當然你應該感受到了。」 「當然,只是…」 「假如在這山林中我還看不見祂的宏偉,相信我同樣看不見我的心以及卑微的自己,那麼我眼中所看待的你就會是yaya口中的你,也就根本沒有資格說自己有多麼愛你。」天顥拿著一口氣喝完的咖啡杯看著杯底深褐色的殘渣。 「知道嗎?我口中餘留的香氣,總讓我深深地、反覆地吸著,除了眷戀那股咖啡的香味外,最重要的是為那雙栽植這深紅色豆子的手而愛戀,當初你接下這片林子時,我看見撫摸樹幹無怨的手,以及你臉上驕傲的神態,倘若你不懂得天地的恩典,你的一雙手是栽不出這樣的香郁。」 天好藍,婆娑得樹梢有舞蹈的姿態,她眼中的愛人像天一般清澈的眸子,時而低頭、時而遠眺,但絕大部分是在凝視著她,他們仍在戀愛。 「在順從當中,我也曾因為社會上階層病態的對立感到失望,進而讓自己完全浸淫在山林之中,假裝俗事的不存在,但又在你、在yaba的身上,看見那種必須承擔無理的孤寂所養成的性情,而正眼對待塵世中一切的理所當然,畢竟我們都只是自己,無力改變另一個人、另一層階級,於是只能順從。」 對於主恩來說,這些都還是太深奧了,畢竟他的心太過於乾淨以至於很難理解天顥的話,他只能以單純地愛戀望著愛人,繼續聽她說著。 「對於你母親與你的家庭,我是根本沒有資格談論,如同我沒有資格談論天地一般,我尊重每一個人做的每一件事,惟獨對於yaya那天以血統的理由當作反對,觸動yaba內心裡的傷痛,是讓我無能諒解的,就算現在我們表面上彼此客套著,卻依然無法抹去心中對她的輕蔑,我想我是不太能夠順著這意的。」 天顥明白地說著,自己依然會是他的戀人,這讓他的心中燃起一份感激,囁嚅地從口中輕聲地說:「謝謝!」彷彿只是兩片嘴唇動著而已。 她看見、也聽見了,輕輕地轉過頭望著天空,好藍好藍的天空。 「沒了你,這山實在太寂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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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