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價咖啡 - 兒啊你要比國父強三倍，因為你叫「孫沖汕」

字體：小中大

廉價咖啡

2014/01/27 13:19:25瀏覽171｜回應0｜推薦1

大概是十幾年前吧，
廉價咖啡剛開始在台灣某m字速食店流行的時候，
我偶爾也會抽個空，
點杯便宜咖啡，
找個靠窗的位子偷個閒。

「你喜歡喝這種咖啡啊？」

鄰座的一個女生問道。

「啊？」我抬頭。

「我是說，」她笑著指了指我桌上的紙杯說：

「那好喝嗎？」

「還好，」

我邊回答邊打量那女孩，
她紮個馬尾，長相清秀，
按容貌和現在的時間推算起來，
應該是個大一或大二的學生。

「也不算特別喜歡，」我說：

「就便宜嘛。」

「啊....，這樣啊。」

我覺得她的神色似乎暗淡了下來。

「其實，你知道嗎？」她說：

「這種咖啡之所以聞起來很香，
是因為它加了不少香料的關係。」

「呃，不會吧，
我看他們都是現磨的，
也沒再加什麼東西啊」我質疑。

她笑了笑：

「豆子是現磨的沒錯，
但是啊，」

她伸手拿過我桌上的咖啡杯搖了搖：

「你知道....，
無咖啡因的咖啡是怎麼做的嗎？」她轉了個話題。

「不知道。」我搖搖頭。

「很簡單，
先把豆子泡在溶劑裡，
讓咖啡因和其他香味的分子溶到溶劑中，
接著利用氣化溫度的差異讓咖啡因分餾出來，
再把原本的咖啡豆泡回沒有咖啡因的溶劑中，
最後將溶劑烘乾，
這樣香味又會回到豆子裡，
但豆子中已經沒有咖啡因囉。」

「原來如此。」

「那你再想想，
如果要移除豆子裡原有的咖啡因是如此的簡單，」

她把手上的那杯咖啡推回我的面前：

「要在烘豆子的過程中加點香料，
那不就更容易了嗎？」

「啊，是啊，」我晃然大悟：

「說真的，妳對咖啡還滿瞭解的耶。」

「是啊，我們家原本開了家小咖啡廳，
我從小就跟在我爸旁邊學咖啡了....。」

「然後呢？」我聽出了她的話中還有故事，便問道。

「後來，大家開始愛喝選種廉價咖啡色漱口水，」

這回我確定看到她清澀的臉龐上抹上一道陰影，
她則繼續說道：

「於是咖啡廳的生意越來越差，
再加上家裡被朋友倒了一筆帳，」

她低下頭，長長的睫毛垂著，
一張吸管的紙套在她手上來回揉成一團：

「有一天，我爸帶著我們全家自殺了....。」

「啊....，對不起....。」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其實，該道歉的是我，」

她試著振作起來，在臉上掛起微笑，
並轉身在一旁的背包中翻找著什麼：

「嗯....，其實....，
我今天是想賣你東西的。
吶，這是我家的掛耳式咖啡，」

她遞了包從背包裡掏出來的東西給我：

「你知道的，
自己一個人過生活，
總得做些什麼....。」她的笑容裡帶著一絲尷尬和抱歉。

我把那包咖啡接過來，聞了一下：

「沒有很香啊。」

我承認，我有些生氣，
畢竟沒有人喜歡自己的同情被利用了。

她應該聽出了我話中的諷刺，
但依舊打起精神向我解釋：

「一杯咖啡，
可能會有果香、密香，與烤麵包的香氣，
還有建構層次的果酸，
與帶來質感的苦味與澀味。

但總的來說，
一杯好咖啡應該在入口後，
帶出讓人沉迷的餘韻，
而不是留下沾黏在舌上的濁重。

而我相信，你現在的舌頭上，
應該就有我剛說的那種感覺。」

我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如果說....，」

女孩現在臉上多了幾份自信與紅潤：

「如果說你今天能用與這裡差不多的價錢，
喝到品質比這兒更好的咖啡，
你會願意跟我買豆子嗎？」

我挑了挑眉：

「或許可以試試。」我說。

「太好了！」她送給我一個大大的微笑。

然後她再遞了張紙過來，
上面詳細地寫著咖啡的泡法，
她又把豆子的用量和價錢算給我看，
確實，換算下來，
這樣一杯咖啡只比我現在這杯貴了一些而已。

「當然，我家的豆子不是最好的，」她說：

「但至少 CP 值算很高了。
嗯....，等等....，」

她又在背包裡掏了幾包咖啡胡亂塞在我懷裡：

「好啦，其實我該走了，
要不然等一下店員就要來趕人嘍，」

她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又指著我身上那堆咖啡說：

「記得，回家要喝喝看，
如果好喝的話，要跟我買喔！」

她纖弱的身影，
在消失在m字速食店的樓梯前，
又對我揮了揮手。

話說，我後來確實跟她買了幾包豆子，
而在有能與機會喝到幾杯好咖啡，與爛咖啡後，
倒也發現女孩家的豆子品質的確不錯。
就這樣，我就從幾包豆子，
買到後來數字超商出咖啡，
買到我家超商也出咖啡，
一直買到現在....。

-----------------------------------------

這天，在數字店員幫上一個顧客泡咖啡色漱口水的漫長等待後，
我終於帶著我的午餐來到落地窗前的用餐區。
我偷偷地打開早上準備好的保溫杯，
聞著混著溫度的醉人咖啡香。

「你喜歡喝這種咖啡啊？」

我訝地抬起頭，
正好看到前方一個女孩轉身對隔壁剛才買咖啡的婦女。

天啊，
一樣的容貌，一樣的馬尾，
一樣的打扮，一樣是大一或大二的學生。
相信我，她就是十來年前跟我賣咖啡的女孩，
只是在她身上完全沒有一絲年齡的痕跡。

他媽的就算自稱四十多看起來只二十來歲的美魔女，
充其量也只有膚質有那個能耐。
而臉形只會隨著歲月而成熟，
所以年齡在臉上根本是藏不住的。

所以我說那女孩的年紀沒有變化，
就表示那女孩他媽的就是「當初」賣咖啡給我的「那個」女孩！

我拿著保溫杯的手僵在半空中，
任由裡頭的咖啡散發著熱氣，
然後我聽到....：

「....，家裡被朋友倒了一筆帳....，
有一天，我爸帶著我們全家自殺了....。」

所以，這十多年來，
是誰賣給我咖啡？
又是誰賣給我什麼咖啡呢？

( 創作｜小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