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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28 15:26:00瀏覽137|回應0|推薦1 | |
若不是那陣風,
他可能永遠也不知道世界上有這種東西。 那天, 在遙遠路口的彼端, 一陣風掀起件長版披風的衣腳, 露出底下半截滿是黑白色斑相嵌的小腿。 讓他掀起好奇心的, 不是那雙腳的主人可能有著想要扮成大麥町狗的變裝癖, 而是不知何故,他就是直覺地認為, 那人遮在帽沿與長版披風下的身體, 根本就是完全的一絲不掛, 換言之,那黑白色塊相嵌的圖案, 就是那人的皮膚。 於是,在號誌轉成綠燈的當下, 他打定主意要仔細地盯著即將要和他擦身而過的那人。 然後, 天氣變涼了,是不是該添件風衣了? 他站在路口彼端的一家服飾店前這樣想。 等等! 他用力地來個大轉身, 回頭望向剛才的路口。 那個穿著大披風的麥町狗人呢? 在毫無印象地過完馬路後, 他才意識到那人早已錯身而過, 只能看見路口遙遠的那一端, 有件披風逐漸隱沒在來往的人群中。 這是第一次 。 也是因為這次經驗, 他才會對路上的每一件長版風衣留上了意。 而讓他更在意的是, 除了他每一次都錯無意識地錯過和風衣人的錯身外, 他還發現身邊的人沒一個看過路上的風衣人...., 至少沒人把風衣人和錯過錯身這兩件事連在一起過。 就當做是錯覺的巧合吧。 在遇過風衣人幾次後, 他如此這般的地結論。 然後,這天夜裡, 他獨自一人待在租來的六樓套房, 看著窗外對街小七的招牌燈光, 就著每次自動門開啟時的叮咚聲構思著文章。 他在論壇上大力地發文抨擊基督徒這些宗教人士, 口口聲聲地宣稱他們尊重同志, 而同志們應該有其它的選擇方案。 但基督徒卻不敢大聲地公開, 他們口中的「其它選擇」, 其實就是要同志們承認同性戀是罪, 在神面前認罪悔改, 如此就能在主裡成為新造的人, 擺脫同志罪惡的綑綁。 他尊重每個人的宗教信仰, 他在論壇上寫著。 但既然是個人的信念, 那為何不直接光明正大地公佈自己對同志真正的想法, 而是屈服於輿論與政治正確下, 只說些曖昧不清的「其它選擇」呢? 況且,當同志接受基督徒所謂的「其他選擇」後, 就代表著教會裡必須要接納同志。 但現在社會已然有意接納同志時, 基督徒們卻執意反對, 如此又該如何讓人相信教會會真正包容同志呢? 還是當牧師帶領一位同志進入教會後, 會眾們私底下仍有雜音: 這會帶壞我們的孩子, 這會讓孩子的有錯誤的兩性選擇, 這會毀壞教會的婚姻關係, 這會破壞教會的家庭倫理? 於是,他總結道, 基於教會自身無力處理同志的問題, 於是基督徒們下意識地選擇更簡單的方法: 製造紛爭,讓會眾們自認參與了同志事工, 好忽略教會無法處理、接納同志的事實。 我們不能指責這是故意的行為, 他貼上自己前些日子的另一篇文章鏈結引用道, 大腦本身就內建了這種機制, 讓人在紛雜的感官世界中濾掉不重要的資訊, 只讓人看到自己想看的, 聽到自己想聽的, 以免讓大腦淹沒在過量的資訊中。 所以,人會聽而不見,視而不ea....。 他的文章斷在某個字的鍵盤按鍵上, 因為聽而不聞這幾個字有種讓他深覺似曾相識的感覺, 於是他回頭再重讀那篇早先發表的文章, 並讓當中的一段敘述吸引了目光。 那段文字在說明一個心理實驗, 實驗中,受測者被要求看一段數十秒的影片, 影片中有兩隊分別身著黑色與白色球衣的籃球員, 正在螢幕前交互傳球走位, 而受測者則被要求計算當中身著白色球衣的所有球員們, 在影片中共傳出了幾次球。 絕大多數的人都數出了正確的次數, 或是在可允許的誤差內, 但真正有趣的是, 幾乎沒有人發覺在球員傳球的過程中, 有一隻猩猩大剌剌地穿過球員們, 從螢幕的這邊走到螢幕的那端去。 受測者在重看這段影片後, 都很訝異自己為何會錯過這麼明顯的目標。 但其實這是大腦中非常實用的心理機制之一, 因為人在日常的生活中, 其實是看到所有的東西, 聽到所有的聲音, 也接收到了所有味覺、觸覺、溫度等訊號, 但大腦無力同時處理所有的資料, 所以只好篩選重要的訊息, 好讓大腦的其他部份能持續地運作人體的維生系統。 這個機制也可以解釋為何我們在錄音的當下, 都能親耳聽到對方說話的聲音, 但在事後重聽錄音檔後, 卻無奈地發現所有對話都埋沒在各種日常雜音中。 看完這段敘述, 他想起這個實驗是他一個念心理系的同學告訴他的, 而那天,他同學其實還多講了一些事: 大腦這種過濾機制, 是建立在一種合理的設定與假設之上, 也就是人在對話中, 先自然地設定了人聲才是這場對話中會合理聽到的聲音, 所以大腦才會自動濾掉其他雜音。 而我們的大腦實在是太擅長這麼做了, 所以人在遇到一些過於不合理的事時, 大腦便會自動忽略這些事, 只是在這麼做的過程中, 會讓人當下的經歷與記憶出現不連續的中斷, 而這也是人覺得見鬼或撞邪的主原因。 講到極度不合理的事, 倒解釋了他為何會有似曾相似的感覺, 因為他小時曾在一本城市怪談的書裡看過這樣的故事, 故事裡說到, 有一種人,他的皮膚可以聽到與發出聲音。 他們皮膚上的淺色的斑塊會用觸覺感受到聲音的震波, 再轉將其轉化成神經脈衝, 接著傳導到臨近皮膚上的深色斑塊, 那裡的運動神經會把脈衝訊號直譯成肌肉的快速癲顫, 進而震動空氣並形成聲音。 書上說,這種神經訊號的傳遞與解譯的速度之快, 讓皮膚收到與發出的聲音在頻譜上只有半個位相的時差, 也就是發出的聲波波峰, 剛好對上了接收聲波的波谷, 兩種聲波在位相互相上抵消, 所以這種人就像是聲音的黑洞, 既不會發聲,也不會反射四周聲音, 就只有全然的無聲。 接著他又想起, 自己曾在某份報紙上的健康版看過, 在人的各種感官中, 只有聲音是在胎兒時即會被感知的, 其他感官則要在出生後才會開始發展, 因此,聲覺是人們最熟悉感官。 所以,他總結著, 我會覺得長版風衣男有問題, 是因為的大腦不斷地強制登出, 而這是我遇到無聲人這種完全不合理的事所導致的。 想到這兒,他不禁覺得後頸一陣發毛, 彷彿有人正從背後緊緊地盯住他。 他猛然回頭,卻見小小的套房只並無他人。 多想了吧, 於是,他決定到對街的超商逛逛。 從店員手上接過那杯發燙的咖啡色潄口水後, 他走出店門想吹吹風打起精神。 抬起頭正要喝口咖啡, 卻讓拿著紙杯的手凝結在半空中。 因為對面大樓他那小套房的窗口中, 站在他桌前的椅背後, 欠身看向他的電腦螢幕的, 是個戴著帽子的長版披風形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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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