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難問情

　　清早的助理會議結束後，何恬恬照例和若冰到側門喫蛋餅；平時她們呼朋引伴的，四五個人晃蕩過半個校園。可是今天的情況很特殊，何恬恬拉著若冰就走，什麼多餘的話都沒有說；其他人看著也知趣，紛紛找些借口先行一步。

　　若冰自然猜到恬恬的意思，兩人素來志趣相投，常常連捉弄人的鬼點子都不謀而合。所以，一切開門就見山，「你們兩個實在太明顯了！說明白些，瞎子都看得出你們是一對兒。」恬恬灌了一口紅茶，「昨天晚上，一群大三的發動疲勞轟炸，我差點投降！你準備怎麼辦？我是說，你準備怎麼應付他們？」

　　若冰沒說話，靜靜的把蛋餅送進嘴裡，一口接一口。

　　「你知道的，我一定向著你和孝武，不管其他人怎麼說，只要你說沒有，我就告訴他們沒有。可是你也清楚孝武的現況，他跟權力核心住在一層樓，躲得了初一也躲不過十五……唉，以前，我們的電話響半天沒人接；現在呢，電話一響，孝武絕對飛出來接，他甚至會在電話旁等。」恬恬看若冰不說話，索性自己說個快樂，「原本學長學姐只當是孝武外邊的女朋友，也沒在意；直到啟章學長無意接聽了某次，他們才知道你就是那位神秘女子。」

　　恬恬說的口乾舌燥，可是若冰還是像塊冰山，涼涼的坐在椅子上；恬恬無可奈何的聳聳肩，「我喫完了，走吧。」

　　兩個女孩剛走出店門，宇南和雪妍便手牽手走來，四個人尷尬的打聲招呼，然後尷尬的各奔前程。

　　南哥買好早餐，往位子一坐，「完了！爆發了！」

　　「爆發什麼？……哦——你怎麼知道？」

　　「早上去開會的路上遇到恬恬，她跟我說了大三追問孝武和冰冰的事情，然後她說要找冰冰談談，有些事情，總得解決了。」

　　解決什麼呢？剛走的冰山？還是眼前的雪山？氣氛一下子冷的讓人發抖，宇南覺得情況不妙，猜想雪娘娘會胡亂連連看，可能已經連到自己身上。於是想辦法生火。「其實，除了大三那屆的，不少人都覺得冰冰和孝武很般配，他們兩個都是娃娃臉，氣質也很可愛。學弟妹就不說了，他們兩個小孩緣很好；至於我們大二的，雖然有幾個像意璿、弘烈的表示反對，但也只是達到不贊成的程度罷了。總而言之，他們兩個的事情，大家知道也認定了。」

　　雪妍冷到不行，「那我們兩個呢？大家都知道，可是都不認定，對嗎？」

　　「人家不是說愛情就像打噴嚏，哪有等旁人批准的？我喜歡你，每天都想跟你在一起，一輩子都想跟你在一起，這就是事實。別人接不接受，將來過日子的是我們兩個，最多是兩個家庭，與他們都無關；如果你真的不喜歡，大不了我離開愛商會。」

　　「你肯嗎？」雪妍的聲音很低卻很軟，幽幽傳遞一份『你無須回答』的美麗與哀愁。

　　對於雪妍來說，輿論壓力是難以逃避的傷心，無論她怎麼包容，愛商會始終否決這份情感；然而，如果讓宇南因此退出愛商會，那愛商會堅持「幹部談戀愛會影響功課」的觀點，豈不取得全面勝利？為什麼讓一個似是而非的觀點勝利？影響幹部學業的因素，難道僅僅是愛情？當然不！就在這校園裡，太多人把學業、愛情、社團三個學分都修得圓滿；她相信，她和宇南，一定會是其中的一對。

　　思雨看著眼淚即將滑落的雪妍，心頭不禁來氣；想想過去的一年多，自己的兩個好朋友都變了，而且都是因為愛商會！冰冰本是個愛哭又愛笑的可人兒，現在整天冷冰冰的不哭也不笑；雪妍原本樂觀又能幹，現在被滿腹委屈搞得天天想哭。「我……說……我們是不是好朋友？」

　　「是啊，幹嘛這樣問？」

　　「好，那我問個問題，你必須不假思索的回答我，是或不是，OK？」

　　「什麼問題？」

　　「你愛不愛周宇南？不許思考，馬上回答！」

　　「愛……我的意思是……」雪妍不太滿意脫口而出的答案，想加點註解，卻被思雨阻止。

　　「行了！下一個問題，周宇南是不是值得托付終生的好男孩？馬上回答！」

　　「是……可是我……好好好，我閉嘴。」

　　「好，結論是，你愛南哥，南哥也值得你愛。」思雨開始當起愛情101求助專線，「愛商會是個大學社團，它在怎麼厲害，不過再撐個兩年。可你和南哥呢，不一樣！說不定就要白頭偕老，說不定就是今生今世。一輩子跟兩年，能比嗎？不能！為兩年犧牲一輩子，值得嗎？不值得！我這樣說有沒有道理？」

　　辯才向來無礙的雪妍，面對思雨這番據情在理的言語，似乎也只能無力的點頭。「其實只剩下一年半，但是，我當初是因為不知道人言可畏，才那麼無所畏懼的一頭栽進來。如今知道什麼叫做千夫所指，卻怎麼也捨不下他，已經有點是寧可無疾而終的想法，這樣感覺也是挺美的。唉，我是不是有點浪漫過頭了？」

　　思雨哈哈大笑，「我覺得人生難得浪漫，少女情懷的浪漫，算是幸福的一種！說到浪漫，咱們小冰冰怎麼樣了？聽說她和那個什麼孝武的，真的談上了？」

　　話題轉開，雪妍換上另一種憂愁，「聽說是啊，冰冰卻來個死不承認，硬說是好朋友。你上次說謝大哥，這又是哪路新聞？冰冰收到紅玫瑰，隔天親自做了謝卡給謝大哥，卡片做的漂亮又精致，可她在裏面只簽了名，什麼也沒寫。怪異的很，問她也不肯說。」

　　思雨低下頭，試著把片片往事拼湊成圖。

　　很少人確切知道故事的全貌，像是我們在喫油條的時候，邊喫邊瞄用來包油條的舊報紙，突然發現自己的名字在隱隱發光！油膩膩的驚訝，歷史卻怎麼也不會回頭；光彩留在別人的記憶裏，不懂的只是自己。

　　其實，也不算很古老，不過是在新生訓練的第一天，系學會會長前來介紹系學會；短短的十分鐘，除了謝大哥的名字，讓人印象最深的，該是他寬宏豪爽的氣度。而也就在這短短的十分鐘裏，臺下端坐的若冰如一串風鈴，悄悄掛上他心靈的窗。那小冰冰呢？如果我們都沒有記錯，曾經有段時間，小姑娘常把謝大哥的名字掛在嘴邊。

　　算是兩情相悅吧？應該是吧！可是有人憑欄望月，有人林中徘徊，就是沒有人肯往前多走一步。也許是因爲忙碌，也許是因爲腼腆，也許愛情就是這麼難；總之，紅玫瑰在路上走的太久，所有的華麗包裝，都注定是一場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