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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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08/19 21:22:16瀏覽1519｜回應3｜推薦9 | |
| 我終於離開了，不是這個世界，是這個社會、這些人群，而被”遣送”到竹北山邊的一間護理之家，其實跟療養院沒什麼不一樣，只是好聽點，還不都是等老送終的地方，而”張利華”這個名字也被”2113”所取代，有點像當兵、又有點像犯人、全都是用代號，名字已經沒有意義了，從今以後我就是垃圾回收場裡的”2113”號回收品了= =”。
第一次去參觀一家療養院，嚇得我差點”跑”了出來，電梯口分成二邊，一邊是女病房、一邊是男病房、除了頭二間是雙人房以外，其它的全部沒有隔間，床舖三個一組，一堆一堆的放滿了整個空間，擠到我連輪椅都過不去，而更可怕的是病人全都剃了光頭、穿著病服、裝著鼻胃管、氣切，有的還要不時的抽痰，這是人休養的地方嗎？跟難民營根本沒什麼二樣，我怎麼住的下去？ 第二次參觀的是一棟全新的大樓，看起來設備還不錯，空間寬敞多了，但是它完工以後醫生幫我聯絡，院長婉轉的拒絕了，因為他们不收坐輪椅的病患，難到他们光收躺在床上不會動的？還是活蹦亂跳的年輕人呢？真瞎，而更瞎的是它的名字叫做”培靈”，聽起來就像是讓人長眠的地方，超彆扭的，既然是我被fair的，那就沒話說囉。 住院的期間醫生還是一直勸我去療養院:『妳一個人獨居，只有鐘點的看護是不夠的，而且三個月妳出了二次事，實在太危險了，妳看現在才六月、半年的時間已經住了三次院、而且一次比一次嚴重，別再拒絕了，並沒有任何人想拋棄妳，妳的前夫家已經住不下了，娘家也沒有辦法照顧妳，而妳自己住又一直出問題，這樣子大家都會為妳擔心的，想想妳的二個女兒，她们都還在念書，要打工還要分神照顧妳，是不是很辛苦？』這個醫生對病人超乎一般醫聲生對病人的關心，尤其他這樣的幫我四處打聽、連絡，我真的被他感動了，也真的無家可歸了，「好吧！只要可以給我用電腦，我願意去住療養院，」『想通了嗎？』「沒有！我還是有被丟到資源回收場的感覺，但是您這樣的用心，如果我再不接受，一再拒絕您的好意，我就太不識抬舉了，而且我也真的無路可走了，」『好！那我請助理幫妳聯絡，安排，決定了就不可以後悔喔，』「請您放心，我不會的，」然後就把我的未來交給命運吧，反正一直都是祂在操控我的，我早已放棄跟祂抗爭了。 「謝謝您，可能要知會我家那個榮民北北一聲，」醫生笑了:『妳叫他榮民北北喔？』「不然勒，這已經很客氣了，想到可以擺脫掉我這個麻煩，他一定粉開心，」醫生又笑了一下:『我會的，有消息我會請助理跟妳談，也會跟他商量的』，「謝謝！」然後我下半生的命運即將改變，有人說過這樣的一句話:路不是走到了盡頭，只是要你轉個彎而已，好吧，我來個180°大甩尾、換個方向”滾”吧。 終於一切都談好了，我的家當丟了一大半，可是連二台輪椅在內，還是塞了滿滿的一車，孩子的爸、咪咪、豆豆和小睿，一輛汽車、二輛摩托車，四個人浩浩蕩蕩的把我送進了竹北的”禾馨護理之家” ，本來我是住一間8床的健保房，但是:『抱歉！床滿了、先住5人房吧！』房間寬了又不加錢、滿得好啊！我的運氣還不錯，床剛好靠牆、還擺了一個滿漂亮的五斗櫃，加上我自己帶去的一個小衣櫥，五彩的小原點，讓單調的病房都活潑起來了，嗯、環境還算OK，女兒就陪著我四處逛逛囉。 一樓有一個交誼廳、很寬敞，有二套沙發，全套的家庭音響，可以唱卡拉OK，還有WILL可以玩耶，旁邊還放了一部騎馬機，我真懷疑有那個病人可以上去騎？又有誰可以玩WILL呢？真是瞎到爆，倒是女兒上去騎了幾下，喔、屁股好痛喔，不玩了、出去吧，大廳很大，每一樓都一樣，中間是護理站，除了一樓，一層樓有八個病房，還都取了文謅謅的名字呢，一樓房間比較少就分梅、蘭、菊、竹、四間，二樓就多了，我住的這間是朗月築，還有和風居、喣陽園、御風樓、閒雲居、霞飛樓、海韻居、和雲湧樓，夠詩意的吧，不過如果是用在餐廳的VIP房、或是高級一點的酒店、應該是比較適合點，每一間病房看進去，天啊！幾乎也都是剃光頭、躺著不動，裝著鼻胃管，呼吸器的病人，ㄏㄡˋ！殺很大！醫生陰我啦，說就在醫院一樣，可以跟病友聊天、不會無聊的，最好是可以啦，有些在大廳不知道是在看電視、還是被電視看？全都是LKK的輪椅族，而且還是被”綁”在輪椅上的，因為幾乎都是癱瘓，不綁著根本坐不住，對著電視、有的頭都碰到膝蓋了也在睡、有的頭後仰到快90°也在睡、有的張著大大的嘴巴也睡的熟的很，還好有的輪椅是有頭靠的，那就睡的比較像話了，真的如之前護士告訴我的:『放心啦，妳一定是那裏最年輕、最漂亮的，』唉，我卻一點都不開心，除了外勞和護士，我沒有跟任何病友有說話的機會，他们的生活都是睡覺，不然就是雙眼呆滯、無意識的發呆而已，生命的末端就是要這樣過嗎？我無言了。 看了那些病人、心裡有些傷感，這就是我人生的終點站嗎？住進來的時後我就已經決定要待在這兒一輩子了，以後就算女兒出嫁、有了自己的家庭，我也不會去打擾他们的生活，而如果不小心我寫出了一些上得了台面的東西，賺到了錢，我會把爸媽都接進來住，免得老是抱怨養了四個孩子、沒有一個關心他们死活的，還不時要看媳婦的臉色，這樣我減輕了女兒要照顧我的負擔，也可以照顧父母親，對上一輩和下一代，都算有了交待，應該可以了吧。 而我會在這兒過多久呢？十年？二十年？還是變成人瑞五十年呢？又會有多少日子會跟他们一樣、無意識的像個活死人，只為了等到該走的那一天，完成了人生的任務，才結束這一切呢？我真的要好好的想一想。 大概看我不太開心，咪咪跑來叫我:『馬迷，這裡有麻將桌耶，』還是自動洗牌的、挺先進的嘛，問題還是一樣、誰會來玩？『好久沒玩了，陪馬迷打一圈吧，』「好啊，」就我、咪咪、豆豆和小睿四個人一桌，榮民北北一旁觀戰，哈，跟孩子们鬧著玩真有趣，不過才打到第三輪，護士就出來”敬告”我们了:『不好意思、因為現在是午休時間、所以請你們小聲一點，』那些老北北、老婆婆、最好是被我们吵得醒啦，我看丟一串鞭炮進去也沒有人會吭一聲，「算了，不玩了，送我回房去你们也該走了，」我嘴上說的輕鬆，心裡卻在滴血，別走！別把我丟在一個好聽是安靜、實際上是死氣沉沉的地方，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而且目前病房裡只住了我一個人，雖然孤單習慣了，還是有點小擔心，但是該走的總要走的，放下吧！這就是我的宿命。 明天開始我就是”2113”的新人了，只要電腦還在，我的生命之火就永遠不會熄滅，我還有文字創作的能力，在這個沒有人打擾、事事都有人幫忙的地方，我可以用心的、好好的發揮了，采姨是我最好的榜樣，我的鍵盤不會停下來的，我會敲出我的人生、我的故事、我的感觸、我的未來，網路是無遠弗屆的，我人雖在深山中，但是我可以看到任何我想看的東西，找到任何需要的資料，交到志同道合的朋友，我不會寂寞的，希望這是一個新的開始，無言將開開心心的繼續滾動下去，留下人生最美麗的痕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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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散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