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Ultima-顫抖的尾音 8

若嫵踏進許久不曾進入的家門，今天回來只有一個目的。
　
見到若嫵，柳秉宏拿下老花眼鏡，嚴峻的盯著她。
　
「如果是回來要錢，我絕不會給。」他開口「妳不是很有骨氣嗎？不是說要自己走出一條路？既然這樣還回來做什麼？」
　
「我只是要告訴你，我決定參加蕭邦大賽的資格賽，今天也寄出報名表了，」若嫵淺淺一笑「別誤會！我不是為你。這次是為我自己。只有完成這件事，我才能毫無遺憾進行我的夢想。」
　
「琴呢？你去哪裡練？」柳秉宏又說「距離資格賽還有一個月。我允許妳暫時搬回家，讓我指導妳。如果妳拿到蕭邦鋼琴賽首獎，我就答應不再過問妳所有決定，我讓妳過自己的人生。」
　
「一言為定。」她的眼神再度充滿侵略性。可是其中的痛快卻是她十歲之後柳秉宏再沒見過的。
　
他突然想起以前教兩個女兒彈琴的日子。一開始根本沒想過要她們角逐什麼比賽冠軍，只是喜歡看她們敲打鍵盤的模樣。可是在她們第一次參賽就輕鬆捧回冠軍之後，他的心就貪婪起來了。忘了謙虛，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只是不斷壓榨女兒。
終於，若嬋先投降了。十八歲那年，她在一個決賽中彈錯一個小節，他居然在後台當著所有參賽者和家長，不顧顏面地揮了若嬋幾巴掌。
　
也許因為對若嬋的虧欠，他始終沒法好好面對若嬋，連句抱歉都說不出口。
　
聽見父女倆的對話，王玉婷從廚房過來。看到柳秉宏若有所思的眼神，她過去拉住若嫵的手說「既然回來了，就陪媽聊一下。吃過晚飯再走。」
　
「若嬋還好嗎？」若嫵問。不知道蔡日倫送她回來時有沒有被發現。
　
「我們去她房間聊吧。她最近開朗多了。」
　
「媽，我肚子有些餓耶。快開飯吧。」她想支開母親，單獨和若嬋聊聊。
　
「我去準備一下。妳去找若嬋吧。」
　
「最近好嗎？」她拍拍若嬋「我打算參加蕭邦資格賽了。」
　
「嗯～我相信妳！」若嬋想了一下，又說「上次告訴妳我決定繼續彈琴～」
　
「結果呢？」
　
「爸媽還不知道。」若嬋繼續「我還是有點怕，而且久沒練習，覺得自己很糟！」
　
「若嬋，若嫵，下來吃飯了。」柳母在樓梯口喊。
　
「我想信不久之後妳就會找回原有的感覺，若嬋，我真的衷心為妳高興。」
　
「還有－件事～」若嬋有點害羞。
　
「嗯？」若嫵歪著頭詢問。
　
「我～喜歡上一個人了！」
　
「真的！誰？」若嫵好奇的笑了。
　
「這件事下次再說，下樓吧！」姊妹倆手拉手下去。
　
和家人用過餐之後，若嫵繞回鋼琴班。如她所料，房裡還亮著一小盞燈。
　
她開門進去，心裡是篤定的。
　
「余雲定，我要向你挑戰！」
　
琴聲頓時停止，余雲定回頭。光線讓他的臉一邊亮一邊暗，更像俊美的神祇。他站起身，穿過光源，來到她面前。
　
「我們資格賽見了。」她說。突然覺得全身血液不受控制的沸騰起來，幾乎要匍伏在他的腳下。
　
余雲定只是瞇著眼，黑夜使他的魅力更加顯著。
　
他一轉身，走回鋼琴前，坐下。
　
別離曲，如泣如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