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Ultima-顫抖的尾音 10

時間一到，主辦單位，也就是台灣鋼琴協會執行長簡短說明此次資格賽的意義。

『亞洲人在鋼琴方面的表現近年來給了歐洲地區很大的印象，不少評論家給予亞洲鋼琴家很大的鼓勵。這次日本韓國等地仍有許多傑出鋼琴家充滿信心準備在華沙大顯身手，所以由我們舉辦的台灣資格賽，目的就是透過專家的評選，讓呈現最佳演出的前幾名前往波蘭。相信大家都是準備充分前來，我也不再浪費時間，現在就請大家各自前往比賽場地等待。』

雲定被分配在二樓的演奏廳。一推門進去，和他同一組的參賽者幾乎都到齊了。他看了看，沒有若嫵和那少年的身影，暗暗鬆了口氣。

不過每個人身上傳出的噪音還是非常清楚。他坐直身體，努力集中精神。

第一號開始上台演奏。參賽者必須彈指定曲和自選曲各一首。指定曲是『詼諧曲in B-』，自選曲雲定選了難度頗高的『船歌』。

為什麼選船歌？因為他對於這首在蕭邦的生命接近尾聲而創造出來的作品很有感覺。越過盡頭之後是什麼？無限嗎？還是永恆的平靜，不再喧嘩的深邃？他想讓評審聽聽他的詮釋、他的想法，在他經歷一些情感的變故之後。

想到這裡，他的周遭安靜了。他看著參賽者出來又進去，不久輪到他。起身時，他已進入百分百狀態。　

經過長時間的競賽，下午四時，所有參賽者演奏完畢。一群人緊張的等待大會公佈成績。

在空氣流通並非良好的空間，濁重的呼吸使得每個人臉上都罩著淡淡的紅霞。

雲定舔舔乾燥的嘴唇，眼角餘光瞄到柳若嫵正慢慢走向他。

「我聽了你的演奏。你的技巧需要一點約束。」她坐到他身邊，一會才轉頭看著雲定，搖搖頭繼續說「像這類超重量級的比賽，評審腦子裡絕對裝不下太新潮的東西。太過個人色彩不會獲得好評。很可惜，我認為那個男孩將會小贏你一些，因為他用著高超的技巧忠實的演繹樂曲。評審最愛這種人。」

「妳還真是厲害！能一邊比賽一邊觀察對手。」雲定的眼神轉往若嫵看的方向，停在一個好整以暇看著書的男孩。他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對周遭不聞不問。

沒錯！就是他！身上和若嫵一樣有著優美音樂的男孩。

「看來你也注意到他了。」若嫵點點頭「我想波蘭的大賽就由我們兩個去了。」

「恭喜。」雲定收回目光，正視若嫵，說出出乎她意料的答案，她的頭往後一退。

「你？！雨嫻姊說得到蕭邦鋼琴大賽冠軍是你的夢想，可是～」

「我自認已經和作曲者的靈魂銜接也忠實的訴說了自己的感情。其他就是我管不著的事了。」雲定自在的笑笑「如果最後勝出的是你們，我也不會有遺憾。」

大廳此時安靜了。原來比賽結束後就離開的評審重新回到舞台，同時也有新聞媒體進駐。他們迅速排好位置，架好攝影機，燈光等等。

十位評審，六女四男的組合。年紀差距不大，介於五十到六十之間。坐定之後，由中間的女性代表所有評審發言。她先客套稱讚了一陣子才進入大家最在意的主題。

「今年水準很高，不過也是我們樂見的結果。」女評審推推老花眼鏡「這是我們做過最艱難的評分。最後我們選出了三位。」

三位？所有與賽者議論紛紛。連媒體記者也七嘴八舌的討論。

「因為有兩個人同分，所以我們才做這樣破天荒的決定。」女評審頓了頓，緩和現場的討論聲。

「入選的選手～」她又頓了頓「同分並列第二的兩位選手，分別是六十號柳若嫵和二十七號黃晨豪。第一名的選手則是七號余雲定。以上三位便是今年台灣蕭邦鋼琴大賽資格賽前三名的選手。請三位上台。」

「誠如主辦單位執行長所說，亞洲人能獲得世界鋼琴界注目實在是令人振奮的事。但也因為受到注目，受到的挑戰也越多。」評審頓了頓「今年我們將評分標準定在演奏者的內涵和音樂性上，技巧放在其次。這是用來回應部份外國人對亞洲鋼琴家的批評，認為我們技巧過於音樂素養。所以這也是七號余雲定勝出的原因，他的琴很有自己體悟的文化，期待他能在國際賽中脫穎而出。另外～」幾位裁判停了一會宣布「爲了避免遺珠之憾，經過慎重討論我們也決定給第四名到第十名同樣的機會，到了波蘭又是另一種水準，希望所有參賽者努力。四到十名的參賽者將和前三名一併公佈在大廳。」

接受媒體拍照和訪問，感謝評審之後，雲定立刻打電話給雨嫻，難以掩飾胸中的激動。

「我入選了。」他興奮的說「而且是第一名！」

「真的！」雨嫻在電話裡尖叫「哇！那我得趕快準備去波蘭的行李。雲定，恭喜你。」

「嗯。」他笑笑「今晚一起慶祝吧。去我們常去那家餐廳～妳等一下～」

柳若嫵帶著佩服的微笑站在他身旁。

「恭喜。」若嫵嫣然一笑「還是先禮後兵。到了波蘭會有更大的挑戰。祝你好運！」

「妳也是。」他摀住手機「晚上一起吃飯？我叫雨嫻訂位置。」

「不打擾你們甜言蜜語了。」她揮揮手「別忘了看新聞，可能會有我們的報導。」

「剛剛是若嫵嗎？」雨嫻問。

「嗯。」他輕哼一聲「本想邀她一起吃飯。她得到第二名，身為她的老闆也該幫她慶祝一下。」

「她明明答應過我不參加的。」雨嫻微微抱怨「不過看在你贏的份上～」

「和她競爭是好事！」雲定不以為意「我的目標在華沙！等會見！我迫不及待要跟妳分享這個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