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Ultima-顫抖的尾音 9

蕭邦鋼琴資格賽吸引了眾家鋼琴高手前來競逐。

雲定打從踏進大會為各位選手準備的休息室，就被不同人身上發出的不同聲音襲擊，讓他冷汗涔涔，耳根無法清靜，心也亂成一團，呼吸開始不規律起來。

他一刻也坐不住，踉踉蹌蹌的走到外面。好像被水草纏住腳，就快滅頂了！他伸長脖子抽搐著，卻掙不開那團水草。

「你還好吧？」一位工作人員察覺雲定的異狀，跟了上去「我有綠油精。」

「我沒事。拜託妳離我遠一點。」他不識好歹的說，讓好意的女孩臉一紅，拿著綠油精的手僵在半空「拜託妳走開！」這次他吼了出來，神情很猙獰「不要增加我的負擔！」

女孩委屈的跑走了。她一走，雲定的呼吸慢慢恢復順暢，他擦擦額上的汗。

剛才女孩身上像電動鋸木機的吵雜聲快把他的耳膜震破！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每個人身上的聲音特別大聲，而且都不是好聽的音樂，都是噪音！

三五個人從他身邊經過。又開始了！雲定捂住耳朵。停止！停止！他媽的噪音！我叫你停止！

「沒想到你也會緊張。」

一陣美妙的樂音傳進雲定的耳朵。抬頭，柳若嫵似笑非笑的盯著他，眼神卻是凌利的。

雲定才發現，這是他第一次聽到柳若嫵身上的音樂。泉水的聲音。

他的焦躁消失了。冰涼的泉水滲透他的全身。

啦啦啦啦啦～好像還有人在唱歌，很清脆的女聲。啦啦啦啦啦～配上豎琴。

「妳！」

若嫵握住雲定的手說「先禮後兵。所有的人都不重要，我的敵人只有你一個。不要讓我失望。我還得去練習一下。待會見。」

雲定呆愣地看她遠去，直到手機響起。

「喂！」對方沒出聲「喂！！」他提高聲音，然後他聽到一陣熟悉的笑聲。

「雲定～」

「羿涵！妳在哪裡？」

「我在哪裡？呵呵！我在路上。剛好看到電話想起你的號碼就打了。你可以來接我嗎？」

「告訴我妳的位置。那裡是什麼路。妳還在台北吧？我馬上過去。」

「雲定，你還記不記得，當年我們參加的那個比賽，你得了第一名的那個比賽？」
「嗯。」他哼了聲「等我們見面再說。妳到底在哪？」

「你還記不記得，比賽之前你有段時間都彈不好，很生氣的跟教授說你不參加了？」

「為什麼提起這件事？」

「教授笑笑的對你說，雲定，彈琴必須先和作曲者的靈魂銜接然後再訴說自己的感情。因為你的得失心太重，只想爭第一，因此彈不出好感覺。」

「你在哪裡？羿涵！為什麼說這些？」

「這麼簡單的道理你居然忘了！」說完她掛斷電話。

「羿涵！」雲定按著按鍵，羿涵的號碼顯示是公共電話。

「可惡！」他罵了句。靈機一動，他重撥電話，結果附近並沒有任何聲響出現。

看看手錶，時間差不多了。雲定走進休息室，仍是一樣吵雜的噪音。他看到先前好心的女孩，本想道個歉，結果女孩像逃難似的逃出他的視線。

自己可能被認定是瘋子了吧！雲定明白。也罷！他往人群最少的地方去。

他抽到七號，很快就能擺脫噪音。他慢慢的走著。突然！他聽到另一陣音樂，他確定不是柳若嫵。他停住，凝神。

是他！約十八九歲的少年。合身西裝配上帆布鞋，很有自己的風格。翹著左腿，左手撐在椅背上，右手拿著一本書。

雲定往後退，接著他走往另一個人較擁擠的區域。

噪音！噪音！噪音！沒有任何音樂！他把全場走了一遍，有音樂的，只有柳若嫵和那少年。

得失心也會影響人身上的音樂嗎？他想。他的身上是否也是噪音？比鋸木機更可怕的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