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 more cry

十一點多連翌凱回到家，才進門換了拖鞋，連約廷就偷偷摸摸從房裡出來，揪著他的手臂，話說的不清不楚，連翌凱完全搞不懂他要什麼。

「怎樣？」聲一揚，連約廷連忙要他閉嘴，隨後探探殷海遙的房間。

「阿海......變得很奇怪，你生我氣沒關係，但......」連約廷低聲「你......最好進去看看他！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

聽完，連翌凱回房換套衣服，準備進殷海遙房間時連約廷還愣在原地，帶著某種預感、不捨的表情。

「我們遲早要接受這一天不是嗎？阿海總會離開我們。」他回。

「晚上去哪了？」連約廷突然問「和長谷川一起嗎？」

他聳聳肩不置可否。

「你不要因為我而辜負她。」連約廷自顧自說「我很抱歉動了賠償金，我以為那樣可以給我們好日子過，以後我不會再做傻事了。」

他輕哼了聲，算是和父親和好，隨後敲了敲殷海遙房門。

殷海遙坐在窗邊，也不開燈，只靠著外頭斜進來的光。連翌凱小心地拉了椅子坐下，看到床上被撕破的塗鴉本和照片。

他不語，等著殷海遙。

「你怕黑嗎？」殷海遙終於開口「你的記憶裡有段最討厭的黑嗎？」

連翌凱想起辛葦的秘書來找他那一晚，想起他氣急敗壞的收拾行李把整抽屜的婚禮珠寶灑落一地，他跪在地上瘋狂尋找戒指的狼狽。

「老爹說你和長谷川出去，你和長谷川在一起了嗎？」沒等他的答案，殷海遙又問。

「可能。」聲音不大，語氣卻蠻肯定。

「你有沒有想過長谷川為什麼喜歡你？」

又是同樣的問題！

殷海遙動了動，連翌凱聽到窸窣的聲音，頭依舊靠著椅背，垂下眼不想讓殷海遙找到他的眼睛，即使在黑暗中。

「你小她六歲耶！怎可能沒有代溝？而且她當保險員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接觸過的人應該不少，怎會對一個年紀比她小，才念高中的男生動心？」

他明白那白痴說阿海不一樣的意思了！

「現在要討論我的事嗎？是她要跟我交往不是我追求她！反正～我和她在一起無關喜歡也沒有未來，只有需求，我們已經有共識了。」連翌凱說「以前我就是這樣的人！」

晚上去佩婷姊的麵攤，她也問了同樣的問題，然後他又被訓了一頓。

「是嗎？」頓了幾秒，殷海遙長吁了口氣「我想起以前的事......什麼都想起來了！」

「嗯。發生什麼事？」

「我害死了Emma的小舅！」他說「我們打算逃家，我偷開我爸的車，以為一切很簡單......我憑著印象，繞進一條我認為可以直通山下的捷徑，沒想到路的盡頭卻是懸崖！我叫Emma跳車......她不跳......我把她推出車外......我的車撞上樹，碰碰碰好幾聲，接著一路滑，滑出懸崖。」

「我知道了！」連翌凱阻止殷海遙再說下去，他搖頭。

「傍晚，我見了Emma小舅媽......想起了一切......」殷海遙掩住臉「在Emma小舅媽面前我不敢哭！可是......」

「阿海！事情已經發生了......」

「我一直忍！怎麼辦？我是個殺人犯！怎麼辦？」殷海遙抓起床上的塗鴉本和照片，一陣亂撕「你說的對！不該想起來的！如果能遺忘，就不該再去想！」

殺人犯！連翌凱心一凜。那是辛家，不是阿海！絕不是！但～

辛葦那時是不是也這麼絕望？安卓是否因此對辛葦同情心軟？

不！不能混為一談！不！

殷海遙拉開窗戶把碎成片片的本子丟出窗外，又要丟照片，被連翌凱用力拉住。

「今晚好好休息，好好睡一覺！」

「你不知道......我現在的心情......」殷海遙眼淚越掉越兇猛「我曾恢復意識，看到Emma抓著繩索，當時我吊在半空中。我叫她放手！可是Emma～她卻撲過來抱住我，輕吻我的嘴唇說『我愛你！』，我們一起墜海......我該怎麼辦？如果我不帶她離開，她小舅......」

「這不是你的錯。」

「那是誰的錯？」他吼「要不是我，Emma小舅也不會死！」

「人都死了，我能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嗎？你想聽這種狗屎嗎？」連翌凱也吼，語氣有著同樣的不甘願「呆呆也是死了！這一年我眼看著殺了她的人毫髮無傷，繼續享受屬於他們的榮華富貴，我就很恨！可是我又能做什麼？只能窩囊的告訴自己，連同呆呆的份好好過下去......我怎會不懂呢？」

「呆呆？」

「孟安卓就是這麼離開我的。」他頹喪的支著額頭「因為呆呆讓人從飯店二十樓推下來，從此我們的人生就變調了......那不是你的錯，小海。那是命運裡的巧合和無奈......我已經不再傷心了......你也不要傷心......你總有一天跟我一樣不再傷心，我們會陪著你。」

殷海遙被連翌凱這番話震懾，久久吐出一句「老爹知道嗎？」

他搖頭「我從沒想過我們會團聚，早就準備和孟安卓過一生......所以我才說是命運的巧合和無奈。至少......你還有Em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