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在電視節目上聽到一位女藝人說,她總共有約150雙鞋子,其中有十幾雙從她買進來後,連一次也沒有穿出門過,說時臉上得意之色溢於言表,每個人對物質追求的飢渴程度不同,當然無可非議,暫不置評,倒是這讓我想起我有個同學的老媽媽,每次在安慰別人的時候,常常用很感性的口吻說:"唉,看開點,人一生又能穿得了幾雙鞋呢?",的確,人在一生當中,又穿得了幾雙鞋?老人家的童年困苦,成長在物質很缺乏的日據時代,小學六年都是光著一雙腳丫子上學,也難怪她有這樣子的感觸了。
當然,時代變了,鞋子在流行領域佔著很重要的地位,多數愛漂亮的女生,永遠覺得鞋櫃裡老是少了那麼一雙鞋,所以這一句話肯定得不到新世代女生的認同,至於男士們,且不必在一旁偷笑,如果把這句話稍稍修改為:"人一生當中,又開得了幾輛車呢?",相信感慨萬千的男生自不會在少數吧。
有人嘗把美洲馬雅文化由盛極終而趨於泯滅,歸衍於沒有圓形這個概念,這種說法可能很難證實,不過如果說輪子是人類史上最重大的發明之一,相信大部份的人都會同意,這個看似簡單的發明,說得上是人類歷史上的一大步,這個圓圈,將人們的活動半徑大幅度的提升,化天涯為比鄰,這個圓圈,同時也啓動了人類追求速度感永無止境的狂熱 - 呃,也許只狂熱了雄性的那一半。
男生對輪子的熱情,不說別人,就以OZ為例好了,剛學會騎腳踏車時,個子小還踩不到踏板,兩手攀著車把手,一腳穿過橫桿下方踩著踏板,偷偷地把老爸的寶貝腳踏車當野馬來馴,就在鄰居附近的小毛頭小丫頭前耍起特技來,那真是風光啊,跩得像虎豹小霸王裡的保羅紐曼似的....,有時不免失手,跌了個鼻青臉腫外,回到家還少不了一頓好打。
一直到上了中學後,我才有了第一輛屬於自己的腳踏車,雖然當時自己對輪子的追求,格局已放大到老爸剛買的摩托車,但終究僅止於心癢而已,畢竟是不敢造次,這輛單車陪了我好幾年,甚至還從屏東一路遠征到基隆,沒有變速檔,管它上坡下坡,吾道一以貫之,從頭到尾就是埋頭猛踩這麼一檔,騎跨過中橫花東,在南迴公路穿山越嶺,最後在新埤附近折斷了前輪的輔骨,只好棄之路旁,算得上是沙場上馬革裹屍,死得其所,聽說臺灣現在盛行騎單車環島,這麼說來,OZ忝為先驅之一,這輛單車應該够格入祀忠烈祠了。
早在還不到考駕照年齡的前兩年,我就自行把自己升格到機動部隊了,常常趁夜闌人靜的時候,偷偷摸摸地把大哥或二哥的摩托車推到離家稍遠處,再發動引擎騎到鄰近的鄉道上狂飈,飈完後身上一根根汗毛又重新彈回 ,通體舒暢,那感覺就是一個爽!不過如果家門不幸有個兒子偶而也幹這種勾當的話,我發誓我一定會打斷他的狗腿!
家裡當然不會為還在等兵單的我買機車,可是對一個正值青春期的男生來說,約了自己心儀的女生出遊,有沒有一輛摩托車,卻是大事一樁,有一次中秋節,好不容易說動了鄉裡的農會之花夜遊,新婚的大哥很義氣的把他的機車借給我,那天晚上,OZ意氣風發的跨上機車,美人環腰側坐在後,一路朝目的地 - 屏東農專的校園急馳而去,一切是如此的美好,心頭幸福到都快從嘴角溢出來。
為了這個約會,兩天前就慎重其事地來勘察過地形,農專的校園曲徑幽通,有許多高大的樹木屏障,環境氣氛都是促進感情的風水寶地,不料人算不如天算,進到了校園,才知道事先有用心做功課的還不止我一個人,每株樹下都是成雙作對,黑影幢幢,那還有什麼隱密空間?雖然有點無奈,倒也沒啥影響軍心,不屈不撓的OZ把機車停在一株發育不全的小樹下,一切依舊按既定計劃進行,兩人併坐在機車座墊上努力培養感情,一樣花前月下,OZ竭意奉承,美人芳心大悅,笑得花枝亂顫,一個不留神失去平衡,摩托車翻覆,一聲驚叫,兩人都跌倒在地。
美眉花容失色,一臉哭喪.....,真是命運多舛!OZ暗自嗟嘆,接下來的節目大概也不必繼續了,誰知道老天的作弄還沒完呢,扶起車時也不曉得壓到那條線,機車的喇叭猛然作響,像空襲警報似的,月光下的校園裡聽來格外淒厲,我手忙腳亂的又拉又扯,卻怎麼也停不了這要命的喇叭聲,儘管是在夜色中,還是能感受到有幾十道憤怒的眼光,像毒箭似的從四面八方朝我們射來,我知道我如果不當機立斷脫離現場,不出幾分鐘,很有可能會被一票情侶們給亂棒打死,尷尬的推起機車,匆匆拉起美眉,很挫折的載了落難公主,一路像救火車般的長鳴而去。
那晚以後,我再也沒踏進去過鄉農會一步。
退伍後我總算有了第一輛摩托車,因為馬上投入職場,車子只是必要的交通工具,而且隨著臺灣的經濟起飛,一切都跟著水漲船高,滿街的少年家胯下都是一輛風火輪,高瞻遠矚的美眉們早把眼光放大到四個輪子的規格,摩托車終究只是兩輪階級,對情字這條路沒啥加分效果,並沒有留給自己太多興奮的回憶,雖然得不到美眉們的青睞,但是接連幾輛千里馬都被眼光獨到的伯樂給偷牽走,某個程度上,多少也彌補了些受到折損的自尊心。
在告別臺灣移民澳洲之前,曾與一位好友,兩人單騎共駕我那輛老野狼跑了北橫及南橫,做為自己出國前對故鄉的最後巡禮,那次以後,我就再沒有什麼機會騎上摩托車,來到布利斯班,環境不同,機車在澳洲比較像是奢侈品,新貧族的我們都是以汽車代步,加上此間的官兵如小偷一般的神出鬼沒,識時務的OZ開起車來是循規蹈矩,收斂得很,更別提偶而去飈飈車。
十幾年靠左駕車慣了,有時候回臺灣也不敢輕易開車上路,多半是搭別人的車,即使如此,坐在側座的我還是一路提心吊膽....,不過可不要以為俺待在澳洲多年把膽子養小了,只要一跨上機車,猛轉幾下油門,聽到熟悉的引擎聲,那股狂熱感馬上回來,登時抖出原形,蠢血沸騰,勇猛得很,管它大街小巷,靠左靠右都照鑽,不是有此一說嗎,只要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
嘿嘿,當年打下的武功底子究竟紮實深厚,可沒有全擱放在一旁...,哉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