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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8/04 04:06:49瀏覽3335|回應10|推薦130 | |
在清晨的跳蚤市場,街頭賣唱的中年女歌手,正用哀怨的腔調唱著五六十年代的老式情歌,一首首我們耳熟能詳的歌曲,"ONE WAY TICKET","SAD MOVIE","IF YOU GO AWAY","PRETEND".....,低沉的歌聲蕩氣迴腸的輕漾在清爽的晨光中,滄桑的外表,斑駁的吉他,攤開的樂器盒匣裏,零亂的幾個銅板灑落在初冬的陽光下....,歌手抬眼望著四周駐足凝聽的群眾,一曲一曲接著唱下去,眼神充滿了期待,彷彿希冀在人來人往的街角上找到一點温暖的慰藉。 對於街頭藝人,我向來有很親切的感覺,從很小的時候,每逢廟會就隨著大人們趕熱鬧,大家提著板凳到大廟的廟埕口看歌仔戲或布袋戲,稚齢的我卻是流連在廟口上,擠在畫糖人,揑麵人,剪影師等等民俗藝人的攤位前,目不轉睛地看著一小塊麵團或一小杓溶糖,在一雙巧手下,幾分鐘內就成了一隻威猛的老虎,調皮的齊天大聖,或是一朵栩栩如生的花朵,在童年幼小的心靈裏,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神奇。 小學二年級的時候,看了一本叫"苦兒流浪記"的兒書,對小主角路美隨著馬戲團浪跡天涯的生活更是嚮往....,有一次,還真差點兒沒追著一位流浪的魔術師去跑江湖呢。 隨著年齡的增長,年輕的歲月都打發在為五斗米折腰,兒時那種浪漫情懷,長期在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壓力下,早已消磨殆盡,只有偶而午夜夢迴,才會不勝唏噓地追憶這些既遙遠又模糊的夢。 移民來澳洲後,一切重新歸零,從頭起步並不是走得很順遂,莽撞了好一段的時間,有陣子每個禮拜天與朋友到假日市場擺攤子,在這個熱鬧的市集見識了幾位街頭藝人,有賣唱的,有扮小丑玩雜耍的,有速寫人像的,有星占算命的....,看了幾個星期後,與其中幾位有了交情,新鮮感逐漸遞減,也慢慢體會到跑江湖的辛酸,這樣的日子,其實一點兒也不浪漫。 這些街頭藝人,有的是市集管理單位付費請來炒熱氣氛的,像特技雜耍,拉丁樂團等,遊客的隨意賞賜算是多出來的外快,至於其他比較靜態的,如人像畫家,彈唱的歌手,表演吹製玻璃工藝品....,五花八門,諸如此類的,則須先納上一筆不菲的場地費用,再努力地各憑本事想辦法讓觀眾從口袋中掏錢出來。 跟做生意一樣,這行當然不是十拿九穩的,有時候碰上個斜風細雨的星期假日,這些原本該帶給人群歡樂的街頭藝人,看到稀稀疏疏沒幾個人來逛市集,連自己的情緒都歡樂不起來,再怎麼絕妙的本事也乏人問津,往往落得場地費用都拿不回來呢。 一般來說,老澳對街頭藝人是蠻尊重的,只要敢拋頭露面站上場子表演,就算是初學乍練的小學生吹笛子都會有人拋錢,表演完也絕對不吝投以熱烈的掌聲,這方面的確是華洋有別,在旁擺攤子時有好一段時間做壁上觀,觀察的結果發覺,表演時,亞洲人也不落人後爭著往前擠,表演完,往匣盒投錢的卻十不其一,彷彿是擔心用金錢會汚辱對方的人格似的,只是猛力鼓掌,表示精神上的支持與鼓勵。 這些市集賣藝的江湖客中,華洋兼有,在假日市集裡,有幾個玩票的老中,之所以認為他們是玩票,是基於民族情感,不想菲薄他們的敬業精神不足,這群以學生名義申請來澳洲唸書的對岸同胞不在少數,在本地高物價的生活壓力下,又不能正式打工,於是自認有點特異功能的就下海到各個市集。 這一票在市集裏闖蕩的朋友們,以從事畫人像速寫的最多,再其次是演奏,琵琶,揚琴,古箏,洞蕭,梆笛....,想得出來的中國樂器,在在多有,有些雖然客串票場,但舉手投足之際,看得出來確是術有專精,當然,難免也有南郭先生相雜其間濫竽充數,反正流落番邦混口飯吃,橫豎識貨的不多,陽春白雪,下里巴人,何妨一起上場,但教能讓看倌們慷慨解囊,那就各顯神通吧。 大家語言相通,很容易就湊在一起,聊起來後才發現,儘管文化背景不盡雷同,思考邏輯的方式卻頗為類似,話匣子打開就是提當年勇,三句話中有兩句是緬懷昔日在故土的豐功偉績,至於對目前委身市井所扮演的角色?根本就嗤之以鼻,強調自己此刻是懷才不遇,正在低空盤旋,有朝一日,等到了昇空的氣旋,到時候....,嘿嘿,哼哼~~,一言以蔽之就是,都放不下身段。 身為街頭藝人卻放不下身段,這固然是個心結,不過如果在這一行刻意去誇大藝術家的尊嚴,也是很令人為難的,幾個月前做客巴黎,搭地鐵時,有一對古稀之年的老夫婦,只見兩人才從月臺的一邊下車,老先生一手抓著小提琴,一手拉著白髮蒼蒼的老太太,匆匆忙忙的又跳上我們這邊的車廂。 車行不久,就在身後傳來曼妙的法國香頌音樂,回首一看,街頭藝人耶,觀光客的直覺反應,自己馬上拿起相機按下快門,戴著氈帽的老先生站在兩個車門的中間,倚在鐵柱子一臉嚴肅地拉小提琴,一旁老太太則抓緊柱子,還不忘朝相機微笑,原來他們利用穿梭的地鐵列車做為表演場所,買上一張車票,就這樣整天不斷地在不同的列車中交替賣藝。 他們大概是我看過年紀最大的街頭藝人了,一曲既了,老先生面無表情撫琴而立,老太太取下呢帽,帶著藹藹的笑容地走向兩旁的乘客,巴黎人多半是看多了,並不為所動,看書的照看書,聊天的照聊天,連正眼也沒瞧一下,半個車厢走下來,老人家的呢帽裏連半個銅板也沒有,看了真教人心酸。 緊緊地在口袋中捏了一張紙鈔,正等著她走過來這邊....,卻看見老先生驀地對老婆粗氣的說了幾句話,不高興的神情溢於言表,頭也不回,倨然地朝另一個車厢走去,老太太慌慌張張跟著,竭力地想在晃動的車厢裏保持平衡,臨去回首朝我們這邊看了一眼....。 這蒼凉的回眸一眼,呵~~我心都碎了。 MUSIC :PRETEND 04/08/2008 聯合新聞網首頁,生活健康|貼心下午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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