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轟隆！

　　手榴彈炸裂開來，強烈的震波將他擊飛，在撞到櫥櫃後摔下來，他沒有一絲遲疑，迅速爬起身，躲到櫥櫃後方，觀察四周的情況。可惜屋內一片烏煙，阻擋了他的視線，只聽到韋德的怒吼聲自後方傳來。

　　「媽的！這麼快就找上門了！快走！」

　　此時的韋德已經換上了一身鮮紅色的制服，拽著他的手臂拉著他從後門往外跑，他很想跟韋德說剛剛那一用力，他肩膀的骨頭似乎又錯位了，但是現在不是說這件事的時候。後方追來的腳步聲讓他更加緊張，不得不加快腳步，免得在還沒準備好的情況下應戰，況且他並不希望整隻手都被前方的人給扯下來。

　　腎上腺素的大量分泌重新啟動了他的運動細胞，他很快恢復了原本的速度，跑著跑著就超過了韋德，換成他拉著韋德跑。他們在巷弄間穿梭，避免被對方發現行蹤，直到腳步聲越來越小，甚至好幾秒鐘都聽不到了，韋德突然喊著停下來。

　　「我們跳下去！」他指著他們面前的一個人孔蓋。

　　法蘭西斯馬上彎下腰想搬開人孔蓋，伸出手時才想起來自己的左手還使不上力，韋德見狀，則二話不說走上前搬開人孔蓋。

　　「你先下去！」

　　法蘭西斯跳下去後，韋德也循著扶梯爬進下水道，直到頭部已經低於路面，再將人孔蓋闔上，縱身一躍到管道中。

　　一路跑來也不知道跑了多遠，都還沒有休息過，終於到了個稍微安全的地方，兩個人都坐倒在管道的泥沼中，大口喘著氣，韋德甚至熱得不得不扯下面罩透透氣。

　　但他們都知道這個地方不可能讓他們躲太久，對方遲早會發現地面上找不到人，進而發現這個下水道的入口，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對方，示意彼此地點了點頭，然後站起來。

　　「那邊。」韋德指著某個方向，朝那個方向開始行走。

　　法蘭西斯不疑有他，畢竟自己對這個城市不熟，韋德說怎麼走就怎麼走吧。

　　他一邊行走，一邊用右手去觸摸左肩，試著調整錯位的關節，但是因為沒有觸覺與痛覺，他完全掌握不到體內的狀態，壓了老半天也不知道有沒有效果。以往他很少在外戰鬥的，一直以來他主要都是待在實驗室中，有任何小衝突都是衝動的天使先解決的，就算是比較大的衝突，他也很少受傷，而當他受了傷回到實驗室，天使也總會替他把傷口處理好。

　　這還是他第一次必須自己處理，不僅讓他發現他在這方面的技能有多麼匱乏，也讓他意識到那位他曾經認為只是工作夥伴的搭檔與自己的關聯性有多深，深至少了她，他才發現一切行動都充滿了障礙。

　　還以為天使只是個衝動暴力、做事不經思考的女人，總是要他去約束，避免對實驗室造成不必要的損失，沒想到自己多年來卻時時受到這個人的幫助。

　　「嘿，奧利佛，你打算怎麼對付威爾森的那些小嘍囉？(#1)」

　　「？」法蘭西斯覺得很神奇，每當他在思考一些事情的時候，韋德的聲音總會冷不防地切斷他的思緒，而且他總是可以說出一些他完全聽不懂的事情。

　　韋德停下腳步，回頭對上法蘭西斯除了疑惑就沒有多大反應的眼神，感到無趣地聳了聳肩膀，走到法蘭西斯的左側，一隻手拉開他正對自己的肩膀「施虐」的手，另一隻手搭到他的肩膀上，輕輕地捏著，確認他的傷勢。

　　「照你剛剛的方法繼續壓下去，這裡就要出一個獨臂戰士了。」韋德一面檢查著，一面像老師在管教不用功的學生般責備起來：「不懂就不要亂來啊，我可不希望拖著一個沒有弓箭的弓箭手跑來跑去。」

　　法蘭西斯沒有回應他，僅僅低頭看著一面研究著他的肩膀，一面碎碎念的韋德，他挺訝異對方居然注意到了他的困境，並且主動過來幫助他。韋德的手指輕輕掐入他的肩窩，正在尋找關節交接的位置，其實他不確定那個力道有多強，只是看對方小心翼翼的樣子，應該不會太用力吧。

　　他不禁注意到韋德臉，那張布滿了疤痕與紅色斑塊的臉，那是他對他造成的傷害。但神奇的是這張臉雖然可怕，卻也能表現出認真的神情，即使韋德始終沒有停下嘴邊的碎唸，他的眼神卻透露出他是真的很認真在處理他的傷，不容一絲苟且。

　　不愧是在戰場上打滾多年的傭兵啊，在這種危急的情況下依舊這麼沉穩，能夠冷靜處理各種問題，對局勢下正確的判斷，過去一直只把當作麻煩的實驗體，完全沒注意到這些優點，實在有點可惜。

　　「……暫時不要再拉到應該就沒問題了，不過要是……嘿！你幹嘛一直盯著我啊？」

　　一個疑問句將法蘭西斯的思緒拉回現實，他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竟然看著對方的臉看了這麼長的時間，不禁感到不好意思，尷尬地移開目光，卻沒注意到耳根已經紅了起來。

　　韋德也沒注意到這種小細節，只是故意露出一張驚愕的表情說：「嗯……我都不知道我在鐵達尼號的拍攝現場。」

　　「你把這個骯髒的下水道比擬成雄偉的鐵達尼號也太沒有格調了吧！」這回法蘭西斯忍不住吐槽他的冷笑話，卻忘了反駁他這個笑話原本的用意。

　　「也許海洋之心流到了下水道也說不定。」韋德聳了聳肩，順口回答了一個不切實際的假設，顯然沒有很在意這個話題是否繼續下去，他接著向法蘭西斯解釋他的肩膀的狀況：「已經幫你接回去了，你可以試著動動看，不過不要太用力喔，不然再斷掉我就真的幫不了你了。」

　　聽著他說完，法蘭西斯彎曲手肘，轉動肩膀揮了揮手臂，的確比剛才好多了，只不過依舊使不上力，這狀況看起來大概連揮拳頭都有困難。

　　「挺厲害的嘛，怎麼沒考慮去當醫生？」

　　「醫生？別了吧，我比較喜歡打架，而且我現在這模樣出現在醫院會被以為是從停屍間跑出來的吧。」

　　的確很像，法蘭西斯笑了。

　　兩個人繼續前進，這條下水道不大，寬度剛好可以讓兩個男人通過，一路下來昏昏暗暗的，除了緩流的水聲，只聽得到兩人腳踩踏泥沼的聲音，好像為了緩解這個詭異的氣氛，他們一面走，一面讓對話持續下去。

　　「我認真的，像我這種人才，一定會被R.I.P.D.找上門的。(#2)」

　　「你的確是個死不了的混蛋。」

　　「哇喔……」韋德停下腳步，故做震驚地張了張口，發出驚嘆的聲音，但是那緩慢的音節一聽就知道他在裝模作樣，法蘭西斯回頭衝著他露齒一笑，好像驕傲地在說這次對話是他勝出，韋德不甘心地再邁出步伐，同時反問對方：「那你呢？就喜歡當法蘭克斯坦(#3)嗎？嘿，等等，你就叫法蘭西斯！」

　　法蘭西斯對於他拿自己的名字開玩笑翻了個大白眼：「別再那樣叫我了。」

　　「為什麼？你不喜歡法蘭西斯這個名字嗎？我覺得挺適合你的啊。」接收到不善的目光，他馬上改口：「別誤會，雖然叫法蘭西斯的男生都很娘，但我剛剛那句話不是說你很娘的意思。」

　　「……的確是不怎麼喜歡。」簡短的回應，強烈表明了他不喜歡這個話題。

　　「好吧……那你願意說說你想做的事嗎？」

　　法蘭西斯很訝異韋德居然這麼乾脆就轉移話題了，看來他雖然吵，卻不到白目的程度。

　　「我對當科學家沒興趣。」

　　「咦？可是你養了一窩的變種人欸！」

　　「那只是工作。」

　　「這就怪了，如果你不喜歡這個工作，怎麼會在那邊呢？」

　　「因為……」法蘭西斯說到一半停住了，他發現自己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他之前就疑惑過自己是怎麼加入機構的，但是怎麼樣都想不起來，是在工作中漸漸淡忘了，還是本來就不記得了？

　　等了幾秒鐘沒聽到下文，韋德好奇地扭頭看向法蘭西斯，發現他的表情比自己還要困惑。

　　「因為什麼？別告訴我你已經忘了。」

　　「好像的確是忘了……」

　　「什麼？」韋德發出不可置信的驚嘆聲。

　　這種事，會忘記嗎？那個實驗室那麼令人印象深刻欸！他就絕不會忘記在實驗室裡每一個折騰他的酷刑，特別是害他的臉變成這樣的那個真空艙！

　　「你在開玩笑嗎？怎麼可能會忘記？」

　　可法蘭西斯卻回答得很認真：「我也不知道，一直都想不起來，也覺得不重要，就沒有去找答案了。」

　　韋德皺起眉頭，他心想：法蘭西斯也遭受過那些吧，如果他就如他所說的，是那個在實驗室中變成變種人的話，應該也曾經被某個人凌虐過。感覺神經就是在那時候燒掉的吧，所以灼熱應該是他感受過的最後一個感覺囉？他還記得那時候的感覺嗎？

　　滿腦子的問題，可是他沒有問出口，因為法蘭西斯現在看起來就已經為了這個問題深感困擾了，再問下去恐怕也不會得到答案。

　　與此同時，法蘭西斯也的確陷入沉思，雖然他表面上說覺得過去的記憶並不重要，但是心底卻又隱隱有種感覺，好像事情的背後有什麼祕密，對他來說很重要，可是他卻忘記了。

　　到底，是為什麼呢？

　　為什麼來到機構？為什麼成為變種人？又為什麼忘記原因呢？

　　而前方一個發光的區塊同時吸引了兩個人的注意力，那是另一個人孔蓋透進來的陽光，他們這才想起來他們還在地底下逃命。

　　法蘭西斯率先提問：「再走下去也不是辦法，你有什麼主意嗎？」

　　「給我那群混蛋的基地位置，我們直接殺進去。」

　　「沒問題，不過他們為了抓到你，應該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我猜剛才的襲擊也是為了引虎出洞，如果現在過去可就正中他們下懷囉。」

　　「讓他們來吧！」韋德拉了拉軍火袋的背帶，背包中的武器發出了哐啷哐啷的碰撞聲，接著他勾起嘴角，露出了一個充滿自信的微笑：「這就是我期待的！」

　　在看到韋德的笑臉後，法蘭西斯假藉觀察人孔蓋上方的動靜，不著痕跡地把視線移開。

　　為什麼會想要刻意避開？

　　他覺得自己很奇怪，從今天早上他就覺得自己怪怪的了，總會不小心說出連他都覺得莫名其妙的話，或是想事情想到出神。他現在有點弄明白了，只要看到韋德的臉，他就會變成這樣，只是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他也搞不清楚。

　　「喂喂！你還在嗎？」韋德的手在他面前揮了揮，他回過神來，心想韋德剛剛大概又說了什麼吧，只是他沒聽到。

　　韋德看他一臉茫然，不禁疑惑：「你今天怎麼了，好像心不在焉喔，等等是要去打架的，如果不集中注意力，被打死我可不管喔。」

　　對了，如果去了機構，一定有很多變種人士兵在等著他們吧，他現在這個樣子真的可以戰鬥嗎？會不會反而扯了對方後腿呢？雖然他並不覺得危急的時候韋德會把他當作自己人，不過他還是挺擔心事情又會變成上次在倉庫那樣，他明明是打算讓韋德一個人逃出去的，對方卻把他帶著走，差點錯過了逃命的機會。

　　是不是分頭行動比較好呢？

　　法蘭西斯思量著，抬頭看到韋德正將面罩戴上，布料遮住了那張稍早還關心地注視著他的眼睛，法蘭西斯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不再去想那些干擾任務的事情，專注地望著頭頂上的透射進來的光線。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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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我要開始讓他們發展感情了^p^

最近有Wade受的靈感

可是還要一段時間才寫得出來

應該會另外發一篇短篇:P

七七 2016.03.25

(#1)Oliver Queen(Green Arrow)、Slade Wilson(Deathstroke)，大家應該都很熟(?)，特別是斷了一隻手的綠箭QQ。

(#2)R.I.P.D.(Rest in Peace Department)，2013年Ryan Reynolds跟Jeff Bridges主演的電影，我不要劇透，有興趣的自己去googleXDDD

(#3)Frankenstein，又譯作科學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