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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8/07 21:41:56瀏覽470|回應19|推薦0 | |
父親已走了幾十年,每一思及,無限感慨。 他走那年,我們幾個手足仍是在學學生,不知該如何慰勞病父,減輕其身上痛苦。病榻問安,他總是叮囑:[你們要好好念書,未來才有希望。]我們的成績單應是他最大的安慰吧! 那時無所謂[安寧病房],醫院宣布醫治無望,他只能回家躺在臥室一角,忍著病痛折磨,逐日消瘦憔悴。 他想喝蘋果西打,媽媽買了兩瓶回來,姑婆說汽水不利病情,兩瓶尚未開啟的汽水,只好擺進冰箱,直到他嚥氣,都未能親嚐一口。諷刺的是,兩瓶汽水後來擺上父親靈堂,最後吃進我們肚子。 媽媽痛心地說,明知道父親根本已病入膏肓,救治無望,就應該滿足他的口腹之欲。只是人未斷氣,終究存留一絲希望,這麼點卑微的希望,一股的愛心,成了無可挽救的遺憾。只不知重症的父親,提出喝蘋果西打的要求時,還剩多少清醒?兩眼混濁無神,臉帶怪異微笑,蘋果西打從他眼前移開,不見他任何抗議。 其實父親喜歡的是啤酒,是否病糊塗了,朦朧中講成[蘋果西打],那時,我家誰也沒喝過或想喝蘋果西打。 為了彌補未能滿足父親臨終時的小小要求,往後所有祭祀儀式,桌上供品絕不缺兩瓶蘋果西打。 我相信靈肉二元論,也看過不少相關典籍或報導,但真正能感受父親魂魄依依不忍輕離的,卻是體質較為特殊的二姐。 父親過世後幾週,二姊高燒不退,一個人坐在客廳,面對天邊詭譎多變的夕陽。不知是高燒讓她迷糊,或是昏昏欲睡的夢境,但是她強調當時場景,絕對逼真如實。 一個健健康康的父親,含笑坐在對面椅子上,親切地說:[你生病了?沒關係,很快會好的。] 二姐還來不及反應,父親起身走出大門。說也奇怪,當晚二姐便已退燒,病勢去了一大半。 多年後,二姐結婚生子,不巧兒子感冒發燒,幾次療效不彰,她抱著病兒愁苦萬分,父親又出現了,他像每個慈愛的祖父一般,眉頭微皺,伸手探探外孫的額頭說:[發燒也!] 二姐突然覺得精神有個依恃,緊繃的情緒鬆懈,忍不住哭出聲,抽抽噎噎說道:[怎麼辦?燒燒退退的,好幾天了。] 父親換上慣有笑容說:[會沒事的,妳別哭了,小孩都是這樣。] 那段時間,父親經常出現,或是朝二姐笑笑,或是凝望外孫沉思。 我無緣看到父親魂魄到訪,倒是夢境,偶而父親前來相依,印象深刻的有兩起。 有一次,父親說他的鞋子鬆脫,不方便行走。媽媽頗感驚奇,原來父親重病後期,腹部積水,雙腳浮腫,嚥氣後穿不上為他準備的皮鞋,媽媽拿剪刀剪開鞋子兩側,才能勉強套入。這個過程,我不曾親眼目睹,事後也不曾聽聞,夢境中的他卻十分苦惱無奈地對我述說。 再一次,那已是我考上大學的那一年,我和父親,及兩位毫無記憶的陌生男子,同乘一部私家車,走在崎嶇狹小彎道,一邊是高山峻嶺,一邊是懸崖峭壁。父親始終默默地淺笑望著我,我的心情平和愉快,完全不受車外的險象還生影響。 那個高山懸崖,現在一想,近似蘇花公路,只是這條揚名國際的道路,當時我不曾去過。父親是否藉著一場夢暗示我,我的人生旅途將崎嶇多變,不論如何挫敗,我不必灰心氣餒,一定要設法度過,重新振作,因為他都時時相隨,分憂解勞。 父親早逝,魂魄卻不忍遠離,隨時依伴兒女身側,直到我們長成,已有能力獨當一面,他才逐漸淡出,不再去二姐家,不再現身夢境,或許他已放心地去投胎轉世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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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