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時父母離異，父親再娶一位新媽媽，因此有了幾個同父異母弟妹，另外，未嫁的姑姑也一塊住。

後母對他不冷不熱，說穿了，就是不大搭理他，真正負有管教責任的，就是姑姑了，姑姑是否因他而未嫁?他不曾細想這問題，只知道自媽媽離開後，姑姑噓寒問暖，關切之心遠超過爸爸。

從唸國小開始，他就不是乖巧聽話的孩子，老師常要狀告姑姑哪兒去，每次被姑姑帶回家，他便得挨罰聽訓，幾次下來，他終於學乖了，也摸清楚一件事情，原來每位老師總是有一套容忍的底限，只要小心不過分，縱使老師氣得牙癢癢，通常都能驚險過關，不知情的姑姑還以為孺子可教，終於懂事了。

他就這麼愉快地完成國小教育，堂堂進入國中殿堂。

國中老師，在他眼裡，比國小老師龜毛難搞，課程也比國小複雜多樣，每節課的老師不同，有男有女、有年輕有年齡長者、有和藹有嚴厲、...，相同的是，每一科，每節課，都有一定進度要趕，嚴格要求學生上課態度與秩序，是老師們的職責本分。

頭一兩星期，他用心揣摸試探，忽然他豁然開朗，心中大樂，他發現國中老師比國小老師還要小心謹慎，尤其對行為異常的學生，他們幾乎只有口頭告誡，語言恫赫，比黔驢還缺乏招數。

他很快地結合班上另一位問題同學，成為相當受歡迎的雙人組合，上課時，一些不愛聽課的同學，巴不得他二人耍耍花招，鬧上一鬧，其他人便可趁機附和，一時鬧哄哄地吵成一推，台上的老師氣得半死，一節課就如此過去了。

開學不到幾星期，姑姑又開始勤跑學校，而他也成了老師心中討厭的學生。

他實在不是故意惹火老師，只因沒有一科目吸引他，台上老師少有笑臉的上課方式，也非所喜歡，四十五分鐘的課程，他如坐針氈般的痛苦，總覺時間漫漫無盡期，不玩些什麼、找人聊聊，日子如何捱?

導師把他和好友分坐遠遠的兩處，偶而還能隔空放放話，只是，聯手機率大減，所幸者，左鄰右舍，蠢蠢欲動的同學立即接替上陣，聲勢更大而嚇人。不久，任課老師想到妙招對付他，他講話沒人會制止，但是，附和的人全部倒楣，都得受罰，這種無形的隔離方式頗能收一時之效，也讓他不得不尋思另想計策。

他的書包空空，倒是裝了些紙張，上課時，寫寫畫畫，光陰過得也快，只是，獨樂樂不如與眾樂樂，作品完成總得四處傳閱，聽取各方意見，不久，各樣字條到處飛掠，任課老師自然知道了，於是，苦命的姑姑又被請進導師辦公室。

經姑姑與導師多次協商，最後做出決定，他上課時，可以做愛做的事情，甚至趴下睡覺也行，只是不可有任何妨礙上課的舉動，否則找導師或學務主任報到去。

這以後，人人必須端坐凝視，專心聽課，唯獨他自由自在，愛聽不聽隨意而行。

他能安份多久，誰也不知道，不能開口講話，豈是他能忍的?他隨機而行，伺機蠢動，有時也能收些發洩效果，台上老師常常得停嘴瞪他，他傻笑以報。

伸手不打笑臉人，或許這是國中老師對待學生的基本原則吧!他幾次挑釁後，終於還是讓他理出一點頭緒，他深信未來的日子，仍然樂趣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