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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6/14 12:22:41瀏覽90|回應0|推薦1 | |
整座禮堂內,對艾理安斯托校長的譴責聲不絕於耳。 「那個傢伙到底以為他是誰啊!」 「專程跑到學校看戲……看什麼戲,離我們學校越遠越好!」 「他也罵到我們學校了!開竅者到底有什麼問題啊?」 舞池裡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從維多利亞來的學生,若曦儀學姐所言屬實,其中恐怕有不少是開竅者。 在庫勒尼走了之後,艾隆亞校長只說了聲:「同學們請完全不要在意剛剛發生的插曲,請繼續享受舞會。」便偕同萊茵校長消失在傳送陣法的光芒中。 學生當然沒這麼乖,當真裝作什麼也沒發生,這個話題延燒了將近十五分鐘才漸漸淡去,音樂重新回到舞池,普通的談話聲四起。 「我從在維多利亞念書的時候就聽說艾理安斯托很討人厭,沒想到他們的校長討人厭到這種程度。」老爹忿忿不平地說。 「就是嘛,耀陽,你能想像我剛剛去接待他時他的態度有多差!」結束工作的班導也加入我們談話,「我早就說了這種工作應該讓利肯來,我真的差點就要從附近招把武器來捅他了!」 還好班導沒有真的做下去,不然我們學校大概會被他那條龍踏平。 「謝天謝地你在這裡,而不是去找那個人決鬥,坦伊。」頌麥爾主任匆匆跑來:「我跟凱莉聽說了剛才發生的事,知道你絕對忍受不了那種人,急忙到處找你。」 「我還沒不理智到那種程度,好嗎?」班導對於搭檔的不信任感到不滿,「會到處找人決鬥的只有利肯。」 「利肯只跟你決鬥,我可從來沒看見他隨便對誰拔刀相向,倒是常看到你闖禍。」主任搖搖頭,否決他的推辭。 自知理虧的班導閉上了嘴。 「既然你沒去做些沒大腦的事,我就先回去忙我的了,你可別趁我們沒注意的時候把舞會給搞砸。」主任臨走前回過頭來補上一句:「對了,剛剛我在行政大樓碰到羅雅,她似乎決定要過來,你自己看著辦。」 班導的表情瞬間變得有些複雜。 「坦伊,做人要誠實一點。」老爹拍拍他的肩膀。 「我又不是人……再說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和她之間的關係有多複雜……」說到後面,班導的聲音放得很輕。 「至少要認清現實,你的世界不是只有羅碧跟希娜,就像我還有這兩隻要養。」老爹朝我跟耀風的頭各敲了一下,「羅雅來囉,你最好快下個決定。」 我回過頭,正好看見羅雅老師走進會場,她今天跟平時差異不大,畢竟她平常教書都是穿裙裝、臉上也都有擦淡妝,只是今天衣服比較高級一點。 「……我會去邀她跳支舞,這樣你滿意了吧?」班導的表情整個垮下來。 老爹點點頭:「這才是希娜的徒弟該有的勇氣。」 對於羅雅老師、班導和羅碧的關係,老爹顯然非常清楚,想來他才高中就遇到媽媽,跟媽媽的好友很熟也不奇怪。 這讓我想起有另一件他可能知道的事必須問他。 「爸,我小時候有發生過被夜生物攻擊還是被嚇到之類的事嗎?」 「應該不可能有吧?你們兩個從小到大都被管得緊緊的,更何況任何有敵意的生物只要被耀陽瞪個一眼就會自己逃走,夜生物哪能靠近你們?」林修叔叔說,「不過我結婚後就住回去創界了,所以也不能肯定。有發生過這種事嗎?耀陽?」 「就像修說的,我不記得妳有被攻擊過也不可能發生,我甚至不確定妳小時候究竟有沒有見過夜生物,畢竟牠們會對幼兒產生不良影響,這絕不是希娜的許可範圍。」老爹認真地說,「為什麼會突然問起這個?」 「沒什麼,只是問問。」思考幾秒鐘,我決定還是不要把關於那段恐懼回憶的事情告訴他們,我不想再增加問題,既然老爹不記得有這件事就算了,也許是在他沒注意到的時候發生的。 「姐,妳的舞伴回來了。」耀風指了指入口,「爸,你還有什麼話想跟我們說嗎?我想我該去找朋友了。」 「嗯,主要就是小心為上,你們剛剛也有聽見,今晚恐怕會有不太好的事情發生。」老爹匆匆地說:「注意自己的安全、武器要拿好,那個犯人還沒被抓到。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了,不打擾你們跟朋友相處囉。」 說完話他便跟林修叔叔去長桌拿食物、班導認命地去邀請羅雅老師跳舞、耀風則回到他的兩個朋友身邊。 又是我跟泠安獨處的冷場狀態。 「你剛剛回去拿什麼?」我隨便找個話題起頭,都不講話實在太尷尬了。 「水漣靈。」他從口袋中掏出那枝冰色口哨,「剛剛換衣服忘記拿出來。」 真好啊,西裝都有口袋,穿禮服可就不曉得該把東西放哪了,我又沒有包包這種東西,就算老爹提醒我們要帶武器在身上,我也不曉得該怎麼帶,只能把扇子留在宿舍。 講完這兩句,我們再次回到沉默狀態,我實在想不出還能聊什麼,只好把目光放回舞池,幫助自己分心不去在意這種狀態和四周的瞪視。 會長和副會長已經忙完事情,正用他們高超的舞技跳著舞,讓附近的情侶目瞪口呆;伊潔和亞貝路在用餐區興奮地聊著某件事情,亞貝路做出誇張的動作,讓伊潔哈哈大笑;羅雅老師似乎拒絕了班導的邀約,兩人並沒有去跳舞,而是在會場的另一個角落說著話,從他們的表情來看應該是談著輕鬆愉快的話題。 「妳想去跳舞嗎?」泠安破天荒地說出這一句話,「妳一直在看舞池。」 「欸?呃、還好。」有點被驚嚇到,害我話都說不好了,原來他有注意我在做什麼嗎!? 雖然不想就這樣呆呆站著,但我也不是很想進去舞池,不然就不是被瞪這麼簡單了,說不定走在路上都有被暗殺的危險。 女生的忌妒心是很恐怖的。 「那妳……能不能跟我到外面去一下?我有事想私下問妳。」泠安低聲說。 我想我的表情一定是詫異到極點,因為他後來又補上一句:「不行嗎?」 「呃、當然可以。」我連忙說。 我們沿著會場邊邊走出去,除了某幾個從頭瞪到尾的女生之外,應該沒有太多人注意到我們離開會場。 泠安一路領著我穿越校門廣場、行政大樓,直到水晶廣場的渾沌之潔噴水池前面才停下。 四周只剩下精靈燈和渾沌之潔的光亮,連辦公室都關燈了,大部分的老師或行政人員應該都去了會場,總之可以確定周圍只剩下我們兩個人。 他凝視水晶噴水池一段時間後才說話:「妳曾經去過北方大陸嗎?」 「一次也沒有。」我搖搖頭,老爹說過我們小時候是住在西方大陸,學校也在西方,除此之外我就只到過東大陸的維多利亞學院和中央的聯盟……我在幻界去過的地方用一隻手就能數出來,這之中絕對不包含北方大陸。 「那……妳有接觸過黑靈嗎?」他的綠色瞳孔直直對上我的雙眼,讓我感覺背脊發涼。 我皺起眉頭,他知道黑靈的事情?班導不是說幾乎沒有人知道真相?不過泠安也是一個傳人,也許是知情者告訴他的,不過他為什麼要問這個?接觸又是什麼意思? 帶著疑惑的神情,我再一次搖頭。 「真的完全沒有?」他加重語氣、眼神更加專注,廣場的氣溫開始下降。 忽然間,那段被夜生物包圍記憶在眼前閃現,我感覺身體裡有某種東西正在騷動、呼之欲出。恐懼壓得我難以呼吸,身體變得不聽使喚,左手顫抖著向前伸展,就像是那藏在我靈魂中的東西在回應──回應泠安的招喚。 泠安握住了那隻手。 他向我靠近,直到我能用臉上的皮膚感覺他的冰冷氣息。他用一種我從沒自他口中聽過的語氣,在我耳邊輕聲說:「妳可能是在說謊,也可能是說實話。不過這些都無所謂,妳的紋章記得一切,而他即將屬於我。」 黑金色交錯的巨大陣法在他腳下展開,發出鬼魅般的光芒。 我知道危險將近,卻害怕得不敢移動。腦袋裡雖然一片混亂,卻仍推敲出一個清楚的事實──泠安就是那個搶奪紋章的犯人。 而他正要動手奪走我的紋章。 左手背傳來劇烈痛感,比上次更加強烈,簡直像是有人想把皮膚硬生生撕開,我痛到連想尖叫都沒力氣,意識逐漸模糊。 拜託誰快發現這件事,誰都好……! 「!」 一把軍刀從天空落下,差點就要把泠安垂直切成兩半,他只得放開我來閃過這次攻擊,陣法和痛感隨之消失。 腿一軟,我跌坐到地上。 「泠安,你在做什麼!?」班導從廣場另一頭跑來,身後跟著不少人──他的兩個搭檔、林修叔叔、老爹以及羅雅老師。 「果然是黑靈的氣息,太熟悉了。」老爹說,一隻手上已經握著那把火焰阿拉伯刀。 泠安只是冷冷地看著他們。 「凱莉,妳有看到剛剛的陣法嗎?」主任向專家問道。 「雖然只看見一瞬間,不過不會錯的……那是時空的陣法,我只在書上看過,因為能夠使用它的人照理說不該存在!」貓女老師伸出利爪,對泠安擺出警戒姿勢。 「哼,」泠安露出冷笑,這次不是演戲了,那是貨真價實、發自內心的殘酷笑容:「跟你們想的一樣,偷走時間銘刻的人就是我,搶奪火與闇之紋章的也是我!」 他拉開衣袖,一種我從沒見過的藍色紋路纏繞在他手上,纏繞的方式完全不規則。在藍色之中還混雜另外兩種顏色──代表火與闇的紅與黑。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你怎麼可能承受得了時間銘刻的作用!」班導的表情不知道該說是憤怒還是傷心,也許兩者都有。 「因為我身上不只擁有紋章,還有黑靈的力量呀。」他淡淡地說,招來某種黑色的元素,但那並非闇屬性,而是、而是……對了,就跟那個伴隨我恐懼回憶出現的元素是同一種。 「黑靈的力量……我想起來了!你和赦利亞‧道爾長得幾乎一模一樣!難怪我覺得你面熟。」老爹嘆道。 「赦利亞?那個把自己獻給黑靈的傢伙?」林修叔叔挑高一邊眉。 泠安露出厭惡的表情,吼道:「因為他是我父親!我原來的名字是泠安‧道爾,波西德是我那愚笨母親的姓氏!」 氣溫再度下降,地面開始結霜,而我離冰源非常接近,甚至半個身體都貼在地板上。 羅雅老師注意到了這點,她冒著被泠安攻擊的危險快速將我拉起、帶到他們那邊,泠安沒有阻止她。 林修叔叔把他的西裝外套披在我身上,我這才覺得好一些。 「所以你才搶奪紋章?為了踏上和你父親一樣的道路?」班導的話語中帶著怒氣:「我早就告訴過你,命運掌握在你的手中,只有你能決定自己的生命該往哪邊走,不要再受到父親的影響!」 「我決定不了,這是在我血液中流動的詛咒,我是為此而生的,這我也告訴過你了!」 「血緣不能代表一切!」班導握緊雙拳,我看見幾滴鮮血從他的掌心流出,「我因為混血而被族人拋棄!泠安,你必須要學會放手。」 「來不及了,我已經深陷其中,也不打算回頭。」泠安淡漠地說,「再說,我這樣又有什麼不好呢?我因此能掌握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現在的我,就算是那個聯盟的首長也能輕易擊敗,更不用說你了,坦伊‧馬卡雷……我想我已經不必再稱你為師父了。」 「你……」 「夠了!坦伊,不需要再跟他說下去了,他不會聽的。」羅雅老師出聲制止。 「不,我必須對他負起全責。」班導把軍刀招回手中,「這孩子從小就沒有父母,甚至沒有人肯好好對待他、教導他。如果說,有人該對他的想法或行為負什麼責任,我想那個人必須是我。」 「你想負全責?」泠安顯得很不以為然,「那麼……也包括這個嗎?」 他快速地回過身,在眾人反應過來之前,赫然將水漣靈的冰刃刺進渾沌之潔中。 『喀嗒!』 那個據說連紋章之力都破壞不了的鎮地之寶應聲碎裂,散成無數碎片,失去原本美麗的光輝。 鳳凰的哀鳴從校園某處傳來,悲傷的音調叫人不忍卒聽,其效果可能跟闇之悲歌有得一拚。 「被放在渾沌之潔中、守護學校的,是蘭娜一半的精神力與靈魂,她死前親手交給我的。這所學校是我們攜手建立,就像孩子一般,我和蘭娜都非常喜愛它。希望所有學生都能夠愛惜它、保護它。」 我想起先校長所說的話。 那個時候,我答應過他會盡我所能保護這所學校。然而,兩千年來保護著校園、先校長最珍愛的蘭娜寄託靈魂的水晶,在我眼前粉碎。 兇手是一名嵐斯洛的學生。 「少了渾沌之潔,這所學校很快就會被我的同黨夷為平地,他們非常討厭這裡。」泠安說得事不關己:「接下來會有多少攻擊降臨在這,又會有多少人傷亡呢……這些你都要負責嗎?」 「我向來說到做到,泠安,你應該很清楚才是。」班導將劍尖指向愛徒。 於是他也將劍刃朝向師父:「哪怕是付出生命?你打不過現在的我。」 即使是不懂戰鬥的我也明白,此刻的泠安比他師父強太多了。那個氣場和平常簡直判若兩人,更加強大、更加寒冷。 「我的命早就不屬於自己了。」班導嘆了口氣,對兩名夥伴說道:「凱莉、頌麥爾,學生的撤離與安全就交給你們,可以嗎?」 「坦伊,你不可能獨自對付他!」貓女老師不贊同地說。 「你這次真的會死,不要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主任高聲說道。 我知道他們是想到那一天晚上班導對他們說的話,當事情發生的時候,他的夥伴們不會在現場。 「如果我死了,只代表我沒有能力遵守承諾。」回過頭來,「他」露出苦笑:「我不是說過,我從不懂得開玩笑嗎?」 從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明白自己死定了,完全不懷疑徒弟是不是下得了手。但就算情況如此艱難,他還是會把自己的生命燃燒到連灰燼都不剩。 我頭一次如此深刻意識到班導有多看重他的人生信條。 羅雅老師深吸一口氣:「如果你真的這麼在意這兩個字……坦伊‧馬卡雷,請你答應我,你會活著回來。」 他與她對望幾秒鐘,不知靠著眼神傳達了什麼訊息,才終於點頭:「我答應妳。」 「道別結束?」泠安偏過頭,「是不是該開始了?」 「不要讓任何人靠近這座廣場,最好是完全不要經過行政大樓。」他再次轉頭注視對手:「泠安,既然殺我對你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你應該不會介意等他們離開這裡再開始吧?」 「當然不。」泠安稍微垂下劍尖,綠色眼睛掃向我:「我很快就會殺了你,然後帶走風之紋章。」 這次,我不再感到惡寒。 不能再被恐懼絆住腳步,否則什麼事也做不了。握緊左手,我跟著老爹他們離開水晶廣場,前往目前人潮聚集的禮堂。 然後,第一波攻擊降臨在校門口。 校徽的龜裂,宣告戰爭開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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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