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17/06/11 04:57:20瀏覽160|回應0|推薦2 | |
感謝那場維嵐大賽,這不是我第一次獨自走在古老地道。 比起亞特蘭提斯那種陰冷的地方,這裡很好了,真的。 這條地道感覺和火妖精洞穴的比較像,不同的是牆上沒有任何壁畫,就只是很單純的磚牆。 這裡應該跟學校差不多老吧,學校的校舍幾乎都是重建過的,反而比這裡更新,如果創校初期就有這間密室,那也差不多兩千歲了。 說真的,我對建築物或遺跡的年份判斷沒有這麼強,但是這裡的每一塊磚頭都在散發著「我很老」的氣息,所以才會這樣猜測……聽起來是瞎猜沒錯,不過我就是有很強烈的感覺,嵐斯洛落成多久它就該在這裡多久。 走了一大段,並沒有碰到任何陷阱或岔路,比亞特蘭提斯容易很多。 才這麼想著,第一個Y字路口就出現了。路的交叉點豎立著一塊石碑,上頭刻了一些字:「左邊擁有智慧、右邊擁有勇氣,自取所需,若兩者皆求,則由深淵墜落。」 死了,一下就碰上這種需要動腦的問題。 這段話絕對有什麼蹊蹺、暗示、密語,總之就是那些我想破頭都找不出線索的謎語。 現在回頭也沒有路可以回去,我剛剛檢查過了,入口完全密合,顯然要走到終點才有辦法出去。 左邊是智慧、右邊是勇氣,兩樣東西並不對等,感覺走哪邊都不對。 依照上次的經驗,我試著倚靠風元素來尋找出路,卻發現氣流幾乎是停滯的,沒有任何線索可循。 「到底該怎麼選啦……」我不自覺地將手放到石碑上,輕輕一個使力,指尖前的石塊居然鬆動了! 難道有什麼機關可以啟動? 不敢隨便毀壞古蹟,我減輕力道將整塊石碑按壓過一遍,發現並不是它整個在鬆動,而是只有小部分字塊能夠移動──正好就是「智慧」和「勇氣」那兩塊字。 原來「自取所需」是指真的把它們取下來嗎!? 那麼,取哪個才對? 「『若兩者皆求,則由深淵墜落。』」是說太貪心就會受到報應? 總感覺選右邊不是、左邊也不是、不選也不是,但也沒有第三條路了。 第三條路…… 我想對一個能操縱風元素的人來說,墜落並不是太糟的事情吧? 深吸口氣,我一次將兩個字塊一起取出。 「咦?」 腳下一空,地板竟然憑空消失了!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我下墜了兩三公尺才聚集起足以緩衝的元素,能控制降落速度後我才發現下方數公尺的地方有火光。 看來這個選擇是正確的! 和上頭那塊差不多的石碑豎立在我落地處的旁邊,刻的句子是:「擁有足夠的勇氣與智慧,才能做出正確決定,並執行。」 站穩腳步後我才發覺,這一塊地板的材質並不是石磚也不是土,而是某種踩起來感覺軟綿綿的植物,看起來很像一球又一球的花椰菜長在地上,應該是為了其他屬性的學生設計的。 為什麼我這麼肯定下來的都是學生?那個青年說過只有嵐斯洛的人才能進入,且如果前面的關卡單純是刁難外來闖入者用的,絕對不會在下面刻個這麼具有教育與啟發性的話語。 不知道後面還有多少這種關卡,我只希望不要再有腦筋急轉彎了。 我繼續往前走,那種軟綿綿的植物讓前進變得有點困難,腳一直陷下去還會沾到一大堆噁心黏液。只是要作為緩衝用的話,它也綿延的太長了吧! 可能是因為這些植物,下面這條走道相當潮溼,不像前一條那麼乾燥,左右兩邊的磚牆倒一直沒變就是。 這次並沒有走很久就碰到關卡了。走道盡頭出現一個開闊的空間,無論是地上、牆上還是天花板都長滿了軟綿綿植物,讓體育場大的房間沾滿黏液。幸運的是,照明用的火炬不會受到黏液影響,依然盡責地發出光亮,也因此我才能清楚地看見──在這房間的正中央,一頭毛絨絨的巨獸躺在地板上打盹,還發出打呼聲。 ……腦筋急轉彎真是太美好了,為什麼不多來一點? 按照一般劇情套路,我鐵定是要打敗牠才能繼續前進吧?可能出口在牠巨大的身體下方或牠身上綁著鑰匙之類…… 不是才說了我最好永遠不會需要用到風之殤的武器型態嗎?我欲哭無淚地將扇子轉換成長弓。 事先聚集好一枝銀色箭矢在弓弦上後,我踏出腳步,一腳陷進花椰菜堆中。 打呼聲停止了,絨毛巨獸快速抬起頭。 以怪獸來說,牠長的還算挺可愛,深色的絨毛臉上鑲著兩顆大大的水藍色眼珠,除此之外看不出什麼五官,連四肢的位置都只能從光影來判定,牠幾乎全身上下都覆滿了絨毛。 原本我還在想牠除了體型大一點外應該沒什麼殺傷力、而且那對藍眼睛挺漂亮的,沒想到我只是往前一步,那對餐桌大的眼珠竟瞬間轉成血紅,毛絨絨的巨手朝我揮過來,就像要打蚊子的蒼蠅拍。 我差點和那些花椰菜一起變成黏稠的果醬。 牠的體型明明就這麼笨重,為什麼會有那麼快的速度啊! 趁牠還沒拔起手,我放開風元素箭矢,讓箭矢朝牠的手臂筆直射去。 『颯!』 弓弦發出清脆聲響,箭矢確實射中目標,不過巨獸只是眨了眨眼,一點吃痛的樣子都沒有,這對牠來說恐怕跟蚊蟲叮咬差不多。我是很害怕夜生物沒錯,但在這種情況下,我還真希望牠是那些一打就碎的黑色怪物啊! 拔出手,牠再次發動攻勢,這次不只是手掌了,牠移動整個巨大身軀朝我撲過來。 嗚啊,這下子絕對不可能閃過,牠的身體幾乎佔據半個房間,除非我能瞬間移動到房間的另一頭,不然就只能被壓成肉醬。 靈機一動,我往旁邊撲上牆壁。就跟我預料的一樣,那些花椰菜足夠把我黏上牆,我以一球又一球的花椰菜當立足點靈活地爬到比巨獸還高的地方,讓牠撲空,在地板上製造一大片龜裂。 感謝銀之風的體質,血緣解封後我比以前敏捷多了,雖然體能還是不怎麼樣。 牠大幅移動後我終於看見這房間的出口,就在入口的正對面,只要我能稍微制住怪物的行動,我就能沿著牆壁爬過去。 牠顯然還記得自己的任務是守衛出口,就算撲空讓牠一連發出好幾聲哀號,牠仍然快速退回另一邊,用自己的大屁股擋住走道。 那張毛絨絨臉上開出紅色的巨大裂口──牠張大嘴對我吼叫,順便送來可怕的口臭。 這簡直是煎熬!好像單獨對付大怪物還不夠似的,還得要全身沾滿濃稠黏液、吸入怪物製造的惡臭才行嗎!? 我不悅地招來龍捲風驅除臭味,一路朝怪物捲過去,牠的絨毛因此被拉起了好幾撮,露出粉紅色皮膚,看起來真是又痛又噁心。因為腹黑會長常常拿這招來對付男朋友,不知不覺我也做得相當順手,不過弄出來的龍捲風規模仍比不上她……可見她每次都是多麼認真地想宰掉副會長。 說到會長,現在的情況讓我想起她在學期考試時對付瑟摩拉的場景,面對比自己大上許多的怪物,她可贏得輕鬆愉快。 我記得她那時是利用能提高氣壓的陣法去限制瑟摩拉的行動── 「嗚嘎嘎!」毛被拔掉顯然激怒牠了,那長滿利齒的嘴向我咬過來,我趕緊招集風元素跳到另一面牆,讓牠吃到滿口黏液花椰菜。 ──我還沒像會長他們那樣可以憑空弄出陣法,更何況是要對付這麼大速度又這麼快的巨獸,就連畫個小型的都來不及。 牠再次舉起巨掌,想打落我這隻跳來跳去的蒼蠅,我也再次避開,但是身上的黏液讓我的速度漸漸減慢,恐怕再多移動幾次我就會完全動不了。 上次會長也面臨來不及閃躲的狀況,那時她做了── 怪獸的另一個拳頭砸向我,這次我差點因為被黏住而躲不掉,黏液開始變得像口香糖一樣充滿黏性和韌性。 ──會長使出風之牢籠保護自己,不過瑟摩拉的體型和現在這個完全不能比,牢籠大概一下就會被牠打碎,就算我能加強牢籠也無助於我逃出去。這怪物的毛和皮相當厚實,那個時候還能割傷瑟摩拉的龍捲風頂多只能拔起牠的毛,我現在還能做什麼呢? 對了,我沒必要擊敗牠,我只是要出去。 風之牢籠一開始就是設計來關住敵人的,會長是變相應用來保護自己,我現在需要的就是把牠的行動牽制住! 既然畫不出那麼大個陣法,弄個相似作用的東西就行了吧! 為了製造出聚集元素的空檔,我不斷對牠發射箭矢,並像上次大量剷除夜生物的時候一樣,讓箭矢的攻擊擴散出去,去掉牠更多的毛。 牠被這種攻擊弄得很煩躁,不斷想要抓住打過來的東西,很可惜風之殤的箭矢是抓不到的,因為它們是由空氣組成──並非抓不到,而是什麼都不可能抓到。 在牠到處亂抓的這段空檔,我將操控元素的範圍擴大到整個空間。 學會「送音」之後,這種大規模的控制變得很容易。風在怪物周圍颳起,圍著牠快速地轉起圈來,形成一圈風牆。 如果只是單純的風牆,牠應該能很容易突破,但我同時把這個房間裡的所有花椰菜都一起捲起來,這讓突破難度一下升高很多,如同一隻蝴蝶想要穿過蜘蛛網。 即使我是傳人,要維持這樣的風勢仍相當耗費體力,也不知道牠什麼時候會突破風牆,我的速度必須加快。 跳下牆壁,我從風勢較小的地方穿過房間,我特地在最左邊保留了一條路,並未讓整個房間都進入風牆範圍。 看見對面走道旁立著的石碑後,我知道我又通過了一關。 「戰鬥者適能生存,強者以力取勝,智者不戰而勝。」 強者與智者……我這次是一半一半吧,我沒有擊敗怪物就通過,卻也不能說是沒有經過戰鬥。 武器在這場戰鬥中沒派上什麼用場,我幾乎是靠元素操縱能力取勝,話說我剛剛做的那些羅碧應該也能辦到,在戰場上不至於顯得這麼無力啊? 「妳是生於銀之風一族的特例。風之紋章靈體確實能把風元素操縱自如,卻不具有殺傷力。靈體所代表的是風族的『聲樂』面相,身為我的宿主,妳其實不該擁有實體紋章才有的『銳利』。那部分的力量理應使妳脆弱,卻因血緣而成為優勢。」 對了,上次泠安硬是幫我治療後整個人顯得很虛弱,但是大多數水族的專長反而是治療,伊潔說過這是因為水之紋章具有「凍結」和「治療」兩個特性,而泠安過強的「凍結」性讓他幾乎不能使用治療能力。 看來我的運氣還算挺好的,至少在面對危險的時候不會只能唱歌和射箭,畢竟弓箭是遠距離武器,要是敵人殺到面前就完了。 「那是妳的幸運,也是妳的不幸,妳身上有許多機率微乎其微的巧合,幾乎該說是奇蹟……或是命運的安排。」風之殤再次提到那兩個字,「妳的誕生使這次的『大預言』充滿變數,就連賢者都無法肯定地說出妳的未來。」 不知道是怎麼個不幸法……還是不要庸人自擾想太多,專注於眼前的事比較好。 我花了一點時間試著把黏液弄掉。那個巨獸似乎在我通過以後就又趴回去睡覺了,牠被我剃掉的毛開始慢慢長出,連凹陷龜裂的牆壁都漸漸在復原,等待下一個學生下來受罪。 從這一段走道開始就看不見花椰菜了,但我身上的黏液依然難以去除,要不要乾脆唱幻界聖曲聚集點水元素……算了,這樣有點花時間,也不知道會聚集多少過來,回去再洗澡好了,反正我不是要穿這件制服去舞會。 想到這,不知道我下來多久了,應該已經到了或超過午餐時間,我的肚子有點餓。 最好是來得及回去。 拖著黏答答的腳步,我準備迎接下一個關卡。 其實一個人冒險也沒這麼糟(別說我還有個風之殤,他的安靜程度讓他的存在近乎於零),我這一個多學期以來確實有成長,剛入學時沒有伊潔、泠安和米菈在身邊的話我幾乎什麼事都不會做,碰上剛剛那種巨獸可能看一眼就腿軟放棄了。 當然目前還是沒有辦法獨自打敗牠啦。 『妳真的是這樣想的嗎?』從前方傳來熟悉無比的聲音。 我的聲音。 噢拜託,不要是我想的那樣,每次跟「考驗」有關的那些東西都一定要有這關嗎!? 『那很老梗沒錯啊,不過每次都很有效,妳得承認這點。』 「我」從走道的另一端走來,帶著讓人看了會覺得有點毛骨悚然的笑容。 「讓我猜,我得打敗妳才能前進?」所謂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嘛,有許多動漫主角最終都得面臨跟自己對戰的挑戰,不過我很弱,所以整體難度應該會下降很多……大概吧。 『我看起來像前面那隻大毛怪嗎?當然不。』她開了個玩笑,也許我應該要笑的,但我笑不出來,『妳不用打敗我,只要說服我讓路就好,在我說服妳之前。』 「妳要說服我什麼?」我需要她讓路很合理,但她有什麼好說服我的?難不成要我留在這裡? 『BINGO,妳果然夠了解自己。』她拍了拍手:『那妳也該知道我會怎麼阻止妳前進了。』 「呃,事實上,我不知道。」我絕對得前進、得離開這個地方,第一這裡沒水沒食物、第二上頭還有人在等我。我不認為我有什麼理由停止前進。 『妳當然知道,妳只是害怕說出來。』看見自己擺出那種什麼都知道的表情真的很討厭,『妳害怕每一件事情,不管是那個「大預言」、拯救世界、傳人的身分、還是妳現在正在進行的闖關遊戲。』 有那麼一秒,我很想把手上變回摺扇的風之殤甩到她臉上,阻止她再說下去。 『妳以為妳真能專注在現在?每次這些問題找上妳時妳總想轉移焦點,說服自己現在比較重要、那些問題以後再說,不過妳又能拖延多久呢?妳的武器不斷地告訴妳時間將近,而妳總是不想聽進去。』她走到距離我不到三十公分的地方,把每一句話甩到我臉上:『妳根本沒接受過現實,仍然想當作自己是普通人類,這一切都沒發生過。拯救世界太可笑了、那首能創世的歌也是,不管哪一樣聽起來都很虛幻,妳可能只是作了南柯一夢嘛,是不是?』 我一個字都沒辦法反駁,我不能否認我曾經這麼想過…… 『才不是「曾經」這麼想,妳「一直」都這麼想!』她大聲說道,『妳可以繼續假裝對所有事情都不在意,妳可以騙過所有人,但妳騙不過我!妳騙不過自己!』 在狹窄的走道中,她的聲音聽起來更大、也更恐怖。 『羅雅老師在乎的不是妳,妳自己也聽見了,她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她妹妹和妳母親!班導也是如此,所有的認真教導都不是為了妳,妳只是他們的一個替代品!』 這、這些只是猜測…… 『妳那未曾謀面的母親自私地決定要犧牲自己,完全不管她是不是還有兩個年幼的孩子需要她,害妳得忍受那些家庭完整的人嘲笑,只能對別人的家庭忌妒得要死!恨不得大家都跟妳一樣!』 媽媽那樣做很偉大!她是為了拯救世界、阻止戰爭…… 『對、很偉大,所以可以把家人丟在一邊,我知道!朋友們更糟,如果那樣還可以叫作「朋友」的話,呵呵。』她的語氣說有多諷刺就有多諷刺,『你們之間根本連最基本的「互相了解」都不存在,誰都沒對彼此敞開過心房,彷彿隔了層紗!伊潔那個小朋友或許還說得過去,不過妳也不信任她,妳認為她太單純了不可能懂妳!米菈也只像個比較要好一點的同學,實際上妳們也沒真的聊過更深入一點的事情。至於那塊冰,我不必多說了吧?』 朋友之間總要有點基本距離,每個人都有隱私…… 『這個距離太遠了,每個人都是,可不只是朋友喔?』她笑著搖搖頭,『爸爸雖然用心照顧你們,卻仍掛念著那個他所屬於的世界和妻子,你們就是想抱怨因沒有媽媽而受到的委屈都不行!弟弟從來不告訴你他在想什麼,哪怕已經沒有其他人可說。那所謂「死黨」的林芸更瞞著妳另一個世界的存在!妳和每個人保持距離,再騙自己說這樣比較好,這樣就好……同樣的事妳還要重複多少次?』 視線模糊了。 被自己罵哭,這還真是頭一糟。 「可能還會重複很多次吧。」我說,覺得自己全身無力。 她說中了每一件事,我全都無法否認。 『這樣的世界,妳還想回去嗎?』她望向天花板、望向外面的世界:『回到那個誰都碰不到妳的地方,做每一件妳不想做的事。』 我咬緊下唇、沉默以對。 『我能給妳機會,借助這裡的魔法,永遠留在這裡。我可以實現妳的願望,絕對沒問題。』 我笑了出來,搖搖頭說道:「我才不想留在這裡呢,這樣不是跟死了一樣?我的願望絕不會是找死。如果妳是我,妳應該要知道我真正的願望才對呀。」 『我可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了那種東西。』她偏過頭,有些不以為然。 我閉上眼,回想所有我能記得的一切。從還是小小孩的時候、被林芸拉著到處跑,攀附在老爹寬闊的背上看著色彩繽紛的世界,跟耀風時不時的拳腳相向、鬥嘴;後來進入高中,第一次被伊潔握住雙手、因為泠安的話而決定入學、在宿舍走廊與米菈相撞相識;以及那幾乎只剩下一點點、被媽媽抱在懷裡、猶如縷煙的溫暖記憶。 我睜開雙眼,直視她,心中出奇平靜地開口。 「那麼妳就是個很像我的仿冒品、根本不是我,我大可不用管妳在說什麼喔。不過看在妳這麼像我的份上,我就破例告訴妳,我的願望是……消除距離。」我敞開雙臂,向前抱住她、抱住自己:「看吧,這樣就沒有距離了。」 她掙扎了一下,但是很快就作罷,如同我的預料。 「謝謝妳提醒了我什麼才是最重要的。想消除跟大家的距離,我應該先認清自己真實的想法才對,謝謝妳告訴我這些。」我低聲說,感覺到抱著的人漸漸消失:「我不會再騙自己了。」 『妳最好說到做到……』 留下這幾個字後,她、或者該說是我,化作一顆顆光點,消失在空氣中。 我感受手中殘留的餘溫,很真實。 我可能沒辦法做到最好,但我會盡力去做,我保證。 擦乾眼淚之後又走了一小段路,一扇雕工細緻的門出現在走道盡頭,它代替一向會出現在關卡後頭的石碑被刻上了字。 「最大的敵人必定是自己,但是你偶爾也得向自己認輸。」 相當中肯的一句話。 深呼吸後推開門,我知道我的闖關遊戲已經結束了。 「恭喜妳,狄咲風,妳通過了我精心設計的考驗。」 白髮青年對我微笑,他退開一步,好讓我能夠走進去。 門後是個不超過三平方公尺的小房間,正中央橫著一座水晶棺,透過透明的棺蓋可以看見沉睡在裡頭的藍髮女子,看起來介於三十到四十歲之間,表情安詳地躺在無數白色花朵中。 水晶棺下刻有一個複雜的陣法,每一道刻痕都散發著七彩光芒,讓棺內的白花跟著映上不同色彩。 正對門口的牆上掛著一幅畫,畫中是一對男女,女性正是水晶棺裡的那位,而男性則是站在我身旁的青年。 「所以我究竟是要到這裡來拿什麼呢?艾薩校長。」如果他是本人那肯定是見鬼了,不過一切在這時似乎又顯得很合理。 「你們總是能知道我是誰,哪怕學校裡根本沒有哪處掛著我的畫像。」他笑著點點頭,「麻煩妳走到畫前面,替我取出畫框後頭的東西好嗎?妳知道,一段記憶是碰不到任何東西的。」 他只是一段曾經的記憶,大概是靠著什麼魔法具象化吧。 校園傳說不是謠言,他真的把愛妻埋在校園中,埋在很深的地底。 我遵照先校長的指示掀開畫框,後面有個儲物空間,擺著約十來個方塊。我下來之前他說過只能拿一個,所以我拿了其中一個方塊出來後就把畫擺回原位。 「很好,妳還記得我說過的。」艾薩點頭讚許,看起來很滿意:「兩千年來,你們總沒讓我失望。」 「請問這是做什麼用的?」我仔細端詳這個剛好可以放在掌心、小小的黑色方塊。 「它是聽取預言的通行證,非常珍貴,我費了很多功夫才要到三十個……妳聽過『賢者』這個人吧?」 又是預言這玩意兒……我點點頭表示聽過。 「只要帶著這個方塊,那個人就能向賢者索取一則預言,但一輩子也只能要這麼一則,就算妳從這裡帶走再多方塊都只有一則。」艾薩解釋道:「為了幫助將來可能面臨迷惘的學生,我將三十份通行證帶回學校。然而只有足夠資格的人才能獲得這份寶物,所以我設計了前面那三道關卡,考驗學生們度過難關的智慧以及面對現實的勇氣……二十年前,希娜‧亞黎安娜也到過這裡喔。」 媽媽也來過?所以她聽過自己的預言,知道自己犧牲的決定?或者她根本沒有使用過呢? 他輕輕跪下、趴在水晶棺邊緣,似乎很想碰觸棺中人兒的臉龐,但是知道自己的手只會直接穿過去,所以沒有行動,只是單純地凝視著。「順便,我會告訴學生一個關於這地方的小秘密,妳知道這上方是哪裡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到這下面來以後很難判斷究竟走了多遠多深。 「渾沌之潔,我們的鎮地之寶。」他在說著上面的東西,眼神卻從未離開過下方的亡妻:「妳身為嵐斯洛的學生應該知道它無堅不摧,不過事實上,它只是一顆普通的水晶而已……它強大的秘密,在於地下的這個房間、躺在棺材裡的這個人。」 「蘭娜‧伊維亞。」我說出她的名字。 「正確答案。被放在渾沌之潔中、守護學校的,是蘭娜一半的精神力與靈魂,她死前親手交給我的。」說到「死」這個字時,先校長的語調低了一些,「這所學校是我們攜手建立,就像孩子一般,我和蘭娜都非常喜愛它。希望所有學生都能夠愛惜它、保護它,這是我想傳達給每個學生的理念,特別是像你們這樣通過考驗、具有足夠力量的學子。」 「我會的。」我挺喜歡這所學校,我想我會盡我所能。 「謝謝。」艾薩終於抬起頭,舉起手比向房門:「是時候讓妳離開了,直接出去就會被傳送到妳進來的地方。請代我向子孫問好。」 我打開門,才踏出一步,四周的景象立刻轉換,校長室後方的草地馬上取代陰暗的走道,突然乍現的陽光讓我的眼睛有些不適應,差點迎頭撞上來人……啊咧? 當我看清我差點撞到的是誰,我一連退了兩步才站穩腳步。 「校、校長好!」 剛剛艾薩要我向他子孫問好,原來是早知道現任校長站在這裡! 「慌慌張張地幹什麼呢?別緊張,我知道妳剛剛經歷了一段精彩旅程。」校長拍拍我的頭,「多虧妳,我總算知道曾祖母的墳墓入口在哪裡了……不過我還是不懂如何打開,妳也不會告訴我的,對吧?」他俏皮地對我眨了眨那雙無法判斷瞳色的眼睛。 我勾起一抹笑容。 「當您對未來感到迷惘時,門自然就會開了。」 |
|
(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