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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之幻歌III】第六章 歌姬與過去
2017/06/09 13:41:47瀏覽247|回應0|推薦4

隔日上午,我沒等伊潔他們吃完就先離開餐廳,我想早一點去找羅雅老師。

班導他昨天只跟我解釋了戰爭本身,我想他一定保留了很多,等著她親自告訴我。

走進吟唱教室,老師的表情和平時無異,心情應該是有好好調適過了。

「我們先來複習上次的進度順便開嗓,然後我會教妳第七樂章的最後一段。」

所謂的複習當然不是指我把教過的部分再唱一次,不然依照現在的進度,這間教室大概會被聚集而來的火元素給燒掉。為了避免危險發生,羅雅老師只准我用念的,再用其他歌曲來替代歌唱技巧的教學,反正我聽過一次就能準確記下音高。

開完了嗓,她一點也不拖泥帶水地直接示範最後一段,整首歌從頭到尾將近十分鐘,這在「幻界聖曲」中還算短的。

這樣算起來,從第一樂章唱到第七樂章……總共要將近兩個小時!絕對會斷氣!

「到第七樂章為止,『幻界聖曲』算是告一段落了。」反覆幾次確認我歌詞背誦無誤後,她在椅子上坐下,似乎感到很疲憊。

「不是應該還有一個樂章嗎?」我記得永恆精靈王彌音確實是寫了八個樂章,還因此跟弟弟起了小爭執。

聞言,羅雅老師臉色一變,她皺起眉頭,厲聲問道:「妳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沒料到她反應會這麼大,我愣了一下才跟她解釋起關於紋章記憶的事情以及我看見的畫面。

聽完緣由,她沉吟一會才說話:「確實,這世上有所謂『幻界聖曲‧終章』,但是它不但已經失傳很久,還是個被世人封為禁歌的受詛樂章,因為所有歌唱它的人都會死亡,就算不是傳人也一樣,這是它失傳的最大原因。」

唱了就會死!?怪不得彌宇要反對哥哥寫這首曲子!

不過我相信它絕對不是只有奪走歌唱者生命的這個功能,否則彌音不會把它看得這麼重要,非得寫進去不可。

也許翻翻風之殤的記憶就能夠聽見?在我之前的傳人一定有哪個聽過唱過,再不然身為唯一留下來的永恆精靈,彌宇絕對有把它從頭聽到尾的吧。

風之殤立刻發出慎重警告:「所有關於『終章』曲調的記憶都會被屏蔽,就像她說的,這個樂章是禁曲。非不得已,絕對不能讓那音符序列曝於空氣之中。

連風之殤都這麼說,看來這潘朵拉的盒子是真的開不得。

「別再想第八樂章了,我還有事得告訴妳。」

她站起身……然後突然給我來個九十度鞠躬!

「對不起。」她說,聲音帶著顫抖:「這是十二年前我就該對妳母親說的話。」

就、就算這是妳欠媽媽的也不該對我說吧要說去她墓前說……啊不對啦羅雅老師沒事向媽媽做這麼慎重的道歉幹嘛,是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

「坦伊跟妳說過戰爭的事了吧?當年,我體弱多病的妹妹因為傳人的身分而上了戰場,我以為……我以為妳媽媽能擔保她的安全。」

結果她死了。

羅雅老師並不知道風之殤讓我看到過去,她敘述著他們四人相處的情形,敘述她妹妹是如何決定負病上場,敘述媽媽如何向她保證絕不會讓一切出差錯。

「當她帶著羅碧的死訊回來時,我非常憤怒。無法接受事實的我,把所有過錯都推給她:『戰鬥人員都沒倒下,為什麼輔助人員卻死了!』她向我道了很多次歉,但我全部都當作沒聽見。我們的友情幾乎走到了盡頭。」她的口氣非常苦澀,重提這件往事必定使她非常難受:「沒想到,才過不到一年時間,她就跟著走了。這段時間我們幾乎沒有交談、沒有和好,再也沒機會了。」

又是一個遺憾的結局。

一條生命的消逝,讓摯友間的情誼碎裂;第二條生命離去,一切再也回不到從前。更何況那是場戰爭,死亡人數絕對是以千、以萬計數。

戰爭是很殘酷的,不管哪個世界的歷史都應證了這點。

「希娜根本沒有錯,我卻直到她死前都還在恨她……我早該明白我最痛恨的其實是連戰場都無法走上的自己。那個時候看見妳出現在教室,一瞬間被我拋下多年的罪惡感全都浮上來了。」羅雅老師仔細端詳著我的臉:「妳知道妳長得很像她又繼承了紋章,妳的存在簡直是在提醒我妹妹和好友死亡的事實,以及我對希娜做的事。」

所以當初羅雅老師才會用那種帶有敵意的眼神看我?我一開始以為她是在睥睨開竅者,在知道她是媽媽的朋友後又轉為無法理解,原來真正的原因是這樣……那不是睥睨的眼神,那是自責到無處發洩的雙眼。

「為了贖罪、為了代替她們,所有風之紋章靈體傳人該能辦到的事我都強迫自己去學,包括『送音』、包括學習這首幻界聖曲。我沒有妳們那種過耳不忘的能力,光是向我們風精靈部落的長老學會它們就花了我將近兩年的時間,這都是為了將來當妳來到學校讀書時,能夠把她們沒機會教妳的傳承下去。」

風之殤有說過,過耳不忘是他的宿主特有的能力,如此才能將吟唱的力量發揮到最高。若是在世界有難時,傳人連救命歌曲都背不起來那可就慘了。

「神器的型態也是,羅碧因為沒有武器防身而戰死,我們不希望妳重蹈覆轍,所以坦伊才將它打造成長弓,原本所有靈體紋章都是以純粹能量的形式存放在寶石中。」

班導那時在要求我成為箭術高手的時候,或許就是在想著,如果他們早點做這件事,羅碧就不會死了吧……至少沒那麼容易命喪黃泉。

「結果到頭來歌唱還是妳最大的武器,真正的危險來到時,傳人必定是全部集結在一起的,只要拿著武器的傳人還未倒下,妳就不會需要長弓型態的風之殤……在對付斬夜的時候,我是這麼想的。」她嘆了一口氣:「但願妳永遠也不會需要拉起弓弦。」

「在聯盟那時,那首讓斬夜昏迷的歌到底是什麼呢?」我真的挺想知道到底什麼歌這麼有效。

「我不確定該不該讓妳聽見那種曲調,畢竟妳聽過就忘不掉了。」她不是很贊同地皺起眉頭:「那是首鎮魂曲、是首輓歌,是當年銀之風被屠村後我和羅碧為銀之風的亡魂寫的,名為『殤』。它的曲調還比『闇之悲歌』帶有更多哀愁,曲子本身的力量當然是比不過聖曲的樂章,同時吟唱卻有加乘效果。這是無意間的發現,我在銀之風故地吟唱它時,羅碧也唱起了『闇之悲歌』,結果讓站在旁邊的坦伊昏厥過去,連希娜都沒辦法好好站著。」

這個無意間也太恐怖,話說所謂鎮魂曲應該是要讓靈魂安息吧,怎麼越寫越讓人想哭呀?我看這樣只會讓亡魂更加怨恨不想走。

「這首歌還是只有我會就好,教妳這樣的孩子『闇之悲歌』已經是極限,妳不該再聽見更多這種負面的歌,反正妳無法同時唱出兩首,教了也沒用。」她搖搖頭下了結論,讓「殤」永遠隨著她的記憶封印。

「當年的事情差不多都交待完了……只剩下一件。」她拉起我的左手,蜷曲的紋章像藤蔓一樣攀附在上面,「我不確定該不該告訴妳、該不該由我來說,事實上這件事情連我們都摸不著頭緒。」

羅雅老師深吸一口氣:「在妳和羅碧之間,風之紋章靈體還有一個宿主,沒有人知道為什麼紋章會出現在她身上,不過……在羅碧戰死之後,風之殤轉移到了妳母親身上。」

風之殤所化成的扇子是媽媽的遺物,我早該想到的,但是,這怎麼可能?紋章不是只會傳承給上一任宿主的孩子嗎?再說了,即使她已經把神器的持有權轉給在戰爭間誕生的耀風,曾為紋章實體的傳人能夠再得到其靈體嗎?

這種時候風之殤應該解釋一下的……他又開始他的沉默模式了。

「這一切都難以理解,至少對旁人來說是這樣。就像我剛剛說的,我那時和希娜並沒有太多接觸,但是其他人告訴我,只有希娜對這不合理的現象露出釋然表情,或許紋章向她解釋過……總之,她沒告訴任何人她知道的事,坦伊也只知道她決心赴死,其他詳細原因她一概沒提。」

我能理解她為什麼不說,因為老爹他們一定會極力阻止她。

由此可見班導是多忠心的徒弟,讓媽媽能放心交代他事情,完全不擔心他會反對自己的決定。

「大家都能看出她的改變,她變得很安靜,雖然仍掛著微笑卻少了笑聲……眾人以為她只是還陷在羅碧戰死的哀慟中,完全忘了她不是會因為這種事一蹶不振的人,誰也沒想到她是在默默計畫著前往黑靈之地、犧牲自己。」

媽媽確實一點也不像是個會隨便結束生命的人,而且也沒有必要結束。

她百分之百擁有幸福人生,她有美好婚姻和兩個孩子、廣大交友圈、忠誠的徒弟,就算那時摯友跟她翻臉,也不見得會一直冷戰下去。很難想像她究竟是付出了多大的勇氣去放棄這一切。

「她的死訊比羅碧的更加令人震驚。誰都有可能戰死,但是希娜‧亞黎安娜、出身於優良的戰鬥種族、銀之風有史以來最強的傳人……怎麼可能在這種戰爭中殞落?」羅雅老師的聲音低得像囈語,彷彿只要再加大些音量眼淚就會潰堤,她是絕對不會在任何學生、尤其是我面前哭出來的吧……她不知道我其實已經目擊到兩次。

「總之,這之後的事情就如妳所知,紋章在希娜死後又轉移到了妳身上,可能因為妳是她女兒或另一個我們不知道的原因。」她調回音量,什麼顫音泣音都沒有了,「耀陽曾經極力避免你們接受傳人的使命,不過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命運總會找上妳。」

命運,這個詞風之殤和校長在我耳邊重複了無數次,連作夢都會夢到。

風之殤曾說過我不會喜歡命運的安排,而且所謂的命運很快就會到來,然而到目前為止一切都還在我的忍受範圍內。

後面會發生什麼極度糟糕的事情嗎?即便有那個末日預言,現在也是跡象都看不出。

「這個話題到此為止吧,讓我們繼續歌曲的訓練。」羅雅老師拿出各種歌曲的樂譜要我練習,但跟以往不同,她除了糾正我之外完全沒有自己唱出任何歌曲來示範。大概是在說完這些話以後太過傷心,無論唱什麼都會變成走調的悲曲,而完美主義的她是絕對不會容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因為我夠早去找羅雅老師,所以即使她後來又持續讓我練習了一個多小時,離午休依然還有一段時間。

舞會是傍晚五點開始,我快四點再回宿舍準備就好,這段期間要做什麼呢?伊潔他們不曉得跑去哪了,答應要來幫我化妝的林芸也是四點左右才會到學校。

我下意識來到圖書館大樓,後知後覺地想到我已經不用再跑圖書館查戰爭資料了,班導的敘述實在太生動,我想我短期間內不會想再看到任何有關戰爭的圖文。

就在我思考著該做什麼來消磨時間的時候,一根白色羽毛落在我眼前。

「伊卡洛絲?」

將近兩公尺長的純白色巨鳥飛入我的視線。奇怪了,她本來有這麼大隻嗎?印象中應該是剛好可以停在人肩膀上的大小呀。

不過我們學校就這麼一隻白鳳凰,我從沒看過比她更白的生物,該不會是長大了?

 我往她飛的方向望去,圖書館與校長室之間的草皮上站了一個青年,他穿得像歐洲中古貴族,有著顏色極淡的長髮、並用幾根白色羽毛做成髮飾別在頭側,這個距離還看不清面容。

我忽然覺得這個場景有點熟悉,對了,幾個月前我也是這樣看著白鳳凰在空中飛翔,然後就被引領到這個陌生的世界。

鳳凰在青年身邊降落。

「午安。」他突然舉起手向我打招呼,讓我愣了一下,「多麼美好的日子。」

「呃,午安。」在這麼遠的距離回應好像有點蠢,於是我走向青年,他似乎也有意要我過去的樣子。

我在他面前約三公尺遠的地方停下來,不是我刻意要和他保持距離,而是全然的反射動作──他身邊好像有某種氣場環繞,讓人靠近不得。

「年輕學子,請問妳能幫我一個忙嗎?」他相當有禮地問,伸手指向校長室後方,「我遺落了某樣東西在地下室,不知妳能否幫我帶回來?」

「地下室?」校長室下面有這種空間?我叫出地圖看了一眼,分明什麼也沒有,就算真的有,那應該是校長私人的密室吧?

「這是校園的地圖?」

青年似乎是第一次看到,顯得很有興趣,難道他是校外人士?我還以為是老師呢。

「真是高明……也很實用……不過給學生的校園地圖不可能顯示那個地方的,因為它是個只有我才知道位置和進入方法的密室。」他露出一抹有些調皮的笑。

「不好意思,請問您到底是……?」他的反應從頭到尾都很奇怪,像是第一次來到學校、卻又好像很熟悉這裡。

「啊,我是現任校長的親戚……可以這麼說。」他說完還自己點頭,「我是誰不重要,重點是那個地下室我自己到不了,只有這裡的學生能下去。」

他是唯一知道密室存在的人,自己反而不能去?這什麼鬼道理。不過他確實是和艾隆亞校長有幾分相似,髮色瞳色都差不多。

見我一臉懷疑,他加強請求語氣:「幫個忙、相信我,妳會需要去這一趟的。」

我會需要去……?算了,反正我現在也閒著沒事,只是下去拿個東西應該沒有損失。

「那個地下室要怎麼去?」

他喜出望外:「很高興妳終於答應了!這絕不會是做白工,妳答應是正確的選擇。」

他領著我來到蓋得像西方神廟的校長室後面,那裡一樣是片草皮,看不出有什麼機關。

白色手套比著草皮上特定的幾個點:「妳幫我在那裡、那裡……還有這裡,一共八個點各踩一下,這樣門就會開了。」

我照著他的指示做,一開始還沒發生什麼,隔了幾秒後地面傳來轟隆聲,一塊地面連同草皮慢慢陷落,形成一塊長滿了野草野花的階梯,階梯兩旁露出古老石磚。

居然還真的有那麼一間秘密地下室。

「草有點多,不過一切都沒變呢,太好了。」青年的語氣帶著懷念,「來吧,直接走下去就可以了,路可能有點長、有些障礙、還有少許的陷阱和死路。但我相信作為一個嵐斯洛的學生,妳可以順利通過。」

等等,下面到底是一間密室還是一座迷宮!?我以為下面只是一個有點古老的普通魔法房間……喔,聽聽我在想什麼,居然相信這個世界有普通的東西……好,誤上賊船是我活該,已經答應別人了也不能反悔。

鼓起在這段期間培養出的勇氣,我踏出腳步走下階梯。

在通道兩邊的火炬亮起來的同時,陷落的階梯慢慢回升、漸漸看不到外面。

洞口闔上的最後一刻,青年的聲音傳了進來:「記住、東西只能拿一個,然後妳不用交給我了,自己留著用!本來就是要給妳的!」

這、這是所謂的強迫推銷嗎!?

我轉身望向看不見盡頭的通道。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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