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小節　The 14^th  Measure　特別報導 (Part II)

一會兒之後──

宋仁豪的公寓樓下。

「咦？」王妤琦在她父親將車停下後，發現──「爸，這裡不是我的公寓！」

王父臉上帶著微笑的回答說：「我知道！」

「爸，你既然知道，那為什麼停在這裡？」王妤琦不懂。

但王父說：「剛剛，妳在家裡時提到，不是他不要妳，是妳不要他，這個『他』，指的應該是仁豪吧！」

「爸……」王妤琦睜大眼睛，吃驚的問：「你怎麼知道？」

王父拍拍女兒放在腿上的手，說：「妤琦啊！有時候，爸爸覺得，我比妳媽更瞭解妳呢！」

「爸……」

王父繼續以慈愛的語氣說：「妳可以告訴爸爸，為什麼妳不要仁豪嗎？」

王妤琦想了想，點個頭，說：「好。」然後，她便將上星期五晚上，宋家人在門外說的那些話，包括宋仁豪的姊姊有個兒子和後來宋仁豪突然向她求婚，及她拒絕求婚的理由，一併說給她父親聽。

王父聽完後，點點頭，說：「我明白妳的想法了！只是，妳真的認為仁豪是因為一時情緒上受到刺激，才衝動的向妳求婚嗎？」

「爸，我真的是這麼認為，可是，我拒絕之後……」她比了比胸口，再說：「這裡好疼！」說完，她的淚水又流出來了。

「啊！孩子呀！」王父打開安全帶，轉身將女兒摟進懷裡，說：「看來，妳對仁豪也動了感情了！」

「什麼意思？」她在父親的懷裡抬起頭來問。

「妳愛上仁豪啦！」父親忍不住搖頭，語氣滿是憐愛的說：「傻丫頭！」

「咦？不會吧？」她很快的想了了一下後，著急的說：「那我虧大了！」

王父放開她，不解的問：「為什麼？」

王妤琦答：「只有我愛他，他又不愛我，那我不是虧大了？」

「誰說他不愛妳？」王父反問。

「可是，我從來沒聽他說，他愛我呀！」這是王妤琦的理由。

「他嘴上或許沒說，但是……」他看女兒一眼後，再開口：「他的行為，以及對妳的態度，已經說得很大聲了！」

「也就是說，不只我愛他，他也愛我嘍？」王妤琦還是不太確定。

王父答：「這就是我帶妳過來的目的！」他幫女兒鬆開安全帶，說：「妳上去親口問他，他愛不愛妳，他還要不要和妳結婚？」

王妤琦一聽，遲疑了，她問：「萬一，他的答案是否定的呢？」

「那妳就收回妳對他的感情，我們另找他人！」說完，他拍拍女兒的肩，「加油！去吧！爸爸在這裡等妳！不管結局如何，爸爸永遠愛妳！」

「可是……」畢竟是她拒絕宋仁豪的，現在又去找他，好像很丟臉。

「去吧！」王父催促著。

「好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丟臉，她豁出去了！

※※※

同一個時間──

王妤琦的公寓門前。

「她到哪裡去了？」宋仁豪已經按了好幾次電鈴了，可是都沒人來開門。

當然，他可以打電話給王妤琦，問她在哪裡，只是，他怕她一看電話號碼，知道是他打的電話之後，會拒絕接電話。除此之外，他也好想她，他想親眼看看她。

其實，當上星期六早晨，王妤琦拒絕他的求婚，轉身離開之後，他就開始想她了。不過，他覺得他應該給她一點時間和空間，讓她有機會想一想他對她的感情，因此，他忍著沒來找她。然而，今天下午，就當他快忍不住，拼命在想藉口可以見她一面時，他的父母打電話給他，而他父母的這通電話，也給了他「正當的藉口」，可以見她一面。

原來，當他將成為下屆M市警局局長的消息傳出後，狗仔隊立即到他父母家去「訪問」。當然，「訪問」是好聽的詞，想挖出任何能造成「轟動」的隱私、祕密或醜聞，則是這些狗仔隊的目的。

宋仁豪的父母在被這些狗仔隊騷擾了之後，開始擔心他們家隱藏了二十年，怕人家知道的醜事，會因此被挖掘出來。於是，夫妻倆在經過一番考慮和商量後，決定不再躲藏，且要在狗仔隊知道這事之前，將整件事公諸於世！但他們在做此決定的同時，也怕會影響宋仁豪的前途，因此，打電話與兒子商量。

宋仁豪完全贊成父母的決定，至於他的前途，他一點也不擔憂，因他的上司們早已知道此事，再說，對於鄭愉婷的父親，老是以此「醜事」威脅他家，他也受夠了。他唯一要考慮的，是如何公開這事。

所以，他在下班後，隨即趕到他父母家去和他們商量，而商量的結果是：由臨時記者──王妤琦「採訪」M市的下任警局局長，然後在介紹局長的身世背景的同時，一併將局長他們家搬來M市的「原因」說出來。

當然，這事得經過報社社長兼主編的同意才行。宋仁豪隨即打電話給好友，沒想到，對於這個主意，好友不但同意，還很興奮！然而，就當好友說他明天一早會通知王妤琦這件事時，宋仁豪馬上自告奮勇說：「我去吧！我今晚就去告訴她這件事！」

只是，此時，在王妤琦的公寓門前，「唉！她為什麼不在家呢？好事多磨！」看來，他若不是明天一大早來找她，就是得用手機連絡她了！

※※※

隔天早上，六點──

宋仁豪的公寓。

「砰砰砰」，敲門聲在門口響起。

「敲門？為什麼不按電鈴？」剛起床，正走出臥室的宋仁豪抬起手來看錶，「才六點，誰會這麼早……」忽然，有個想法跑進他的思維裡，「難道是妤琦？」他連從貓眼洞先確定來人是誰都沒有，便伸手將門打開，「妤……啊！你是……」但門外站著的，是一個他不認識的男人。

「宋警探你早！我的名字叫阿吉，我是魏正海先生生前聚會的那個天主堂的清潔工，我昨晚突然想起一件事，想說不知道是否對魏先生的命案有幫助，所以我就來了。」敲門者開門見山的說。

宋仁豪一聽，隨即精神一振，說：「請進！我們歡迎任何對此命案有幫助的線索！」他往旁挪一步，讓阿吉進門來，不過，就當阿吉進到玄關處時，他忍不住問：「阿吉先生，你為什麼沒到警局去，而是到我家來找我呢？」

「哦，我知道這件案子是宋警探你負責的，所以，覺得應該直接跟你說，免得話語傳來傳去，意思傳錯了！另外，要是你有疑問，我也可以當場回答，不需要等。」

宋仁豪喜歡阿吉的直接了當！然而，他尚有一事不明，「阿吉先生，你怎麼會知道我住在這裡呢？」

阿吉立刻臉露微笑，答說：「宋警探，這裡是M市啊！在M市裡，是沒有祕密的！」

「啊──說得也是！」宋仁豪點頭表示同意，並順口問出他心中最後的疑問：「阿吉先生，你習慣一大早辦事嗎？」早上六點，真的好早。

阿吉回答：「其實，我昨晚半夜想到這件事的時候，就很想過來了！可是，天已晚，不方便，只好忍到早上！」說完，他打個哈欠，臉色有些不好意思的再說：「對不起，昨晚沒睡好。」

「沒關係。」宋仁豪知道阿吉沒睡好的原因，是因為心裡頭有事的關係，但這也讓宋仁豪突然明白，這件雙屍命案一日不破，整個M市的市民皆無法鬆一口氣，且每個人的生活都會繼續受到影響。

心中忍不住起了一絲歉意的宋仁豪，請阿吉在客廳裡坐下，並問他是否要喝咖啡。

但阿吉說：「不了！我等一下到天主堂上班的時候，需要煮咖啡，我可以在那時順便喝。」

宋仁豪點點頭，沒再說什麼，僅僅走到房間裡去，一會兒之後，就見他手上拿著一本小筆記本，一枝筆，與阿吉分坐在咖啡桌的兩側。

他出聲問阿吉，說：「你剛才在門口的時候說，你是天主堂的清潔工，對吧？」

「是！」阿吉點頭。

「你在天主教堂工作多久了？」

阿吉很快的想了一下後，說：「快三年了。」

宋仁豪在筆記本上記下：天主堂、清潔工、工作三年。

他抬起頭來，再問阿吉：「你說你有線索，可以提供給警方？」

「是的！」阿吉回答：「在二月四日，星期一下午五點左右，我從天主教堂準備下班時，突然聽到二樓有爭吵聲！」

「你知道是誰在爭吵嗎？」

「是魏老闆和神父在爭吵！」

「你有親眼看到他們在爭吵嗎？」對警方來說，這點很重要。

但是，「沒有。」

「沒有？」

阿吉看到宋仁豪在皺眉頭了，馬上說：「可是，我有親耳聽到！」他十分希望宋仁豪能相信他的話。

當然，對宋仁豪而言，他認為聽有聽錯的時候，但他沒對阿吉說，怕阿吉會因此不願意再說下去，因此宋仁豪點點頭，動手在筆記本上記下阿吉的話。

然後，宋仁豪再問：「對於你聽到魏正海和神父爭吵的時間和日期，你很確定嗎？」

「很確定！」阿吉從口袋拿出手機，找到了二月四日陳小姐和他約會前，發給他的簡訊，說：「宋警探，你看這則簡訊上的時間和日期。」

宋仁豪一看，果然是二月四日，下午五點。

阿吉繼續說：「當時，我聽到天主堂的二樓傳來爭吵聲時，本來是要上去看看的，但是陳小姐來簡訊了，所以，我便離開了。」

宋仁豪將簡訊一事，記在筆記本裡，然後再問：「是什麼因素，叫你忽然想起這個爭吵？」

「哦，嘿嘿！」阿吉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來，說：「因為和陳小姐交往得很順利，所以，昨晚在送陳小姐回家之後，忍不住又想她了！但是，因為我知道陳小姐應該已經準備就睡了，我不想吵她，於是，叫出手機裡陳小姐曾傳給我的簡訊，一則一則的讀，而讀到二月四日那則時，我突然想起那天的事了！」阿吉的話，聽起來合情合理，只是，他臉上甜蜜的樣子，叫宋仁豪忍不住心生忌妒，心想：他何時和王妤琦也能如此幸福呢？

「宋警探？」

「啊！什麼？」很明顯的，阿吉好像對宋仁豪說了些話，可是，他心不在焉，沒聽到。

「我說……」還好，阿吉很有耐心的再說一次，「我希望我的線索，對這個案子會有幫助。」

宋仁豪忍不住問：「魏正海和神父的爭吵，很不尋常嗎？」

「當然！」阿吉繼續以很有耐心的語氣解釋說：「魏老闆是有名的好好先生，除了脾氣好外，待人也很客氣！至於神父，你知道的，神職人員，怎麼會隨便和別人爭吵呢？所以，我覺得很驚訝！」

然而，阿吉的話，倒是叫宋仁豪想到了一個可能性：神父當時或許是在責備魏正海有外遇之事。

※※※

早上九點──

M市的商業街上。

今天，王妤琦又被報社的社長給趕出報社的地下檔案室了！

雖然，她依舊傷心，她的雙眼還是哭得又紅又腫，但這次不是因為她哭哭啼啼，懷裡抱著面紙盒的緣故而被報社社長趕出去，這次是因為──

社長說：「王小姐，妳不是有篇『特別報導』要寫嗎？妳還在報社裡做什麼？快出去！」

當然，社長指的是下屆警局局長的專訪報導。只是，昨晚宋仁豪沒碰到王妤琦，所以，對此採訪報導，王妤琦仍不知情。因此，當社長要她「出去」時，她以為是要她去圖書館，繼續閱讀有關市政府預算的舊新聞。

然而，此時，當她精神委靡，整個人看上去像個活殭屍般的經過商業街時，一個七、八歲小女孩來到她的面前，伸指比著她，大聲的說：「啊！妳就是那個外星人！」

小女孩的媽媽從後面追了上來，不好意思的對王妤琦說：「對不起，小孩亂說話！」

但是，小女孩一聽，心裡不舒服，馬上頂嘴說：「我沒有亂說！剛剛我們在超商的雜誌架上，明明看到一本雜誌的封面是她，而且雜誌的標題，明明說她是外星人！」

女孩的媽媽一聽，整張臉瞬間漲紅，她一邊再說對不起，一邊拉著女兒趕緊離開。

「我是外星人？」回頭望著那對母女的背影，王妤琦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來，「難怪！所以，我們家才只有我對花過敏，原來我是外星人的緣故啊！」得知這個比發現新大陸還大的發現後，王妤琦的嘴角揚了起來，臉上展現出久未見的笑容，然後，就見她轉回頭來，提起雙腳，往位在前方不遠處的超商連忙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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