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小節　The 12th  Measure　事情起變化 (Part I)

隔天早上，二月十五日，星期五，早上六點──

宋仁豪的公寓裡。

「鈴──鈴──」，宋仁豪的手機響了。

他一時忘了自己是睡在沙發上，所以伸手想摸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結果，摸了半天沒摸到後，才想到──「啊……在咖啡桌上。」

他在沙發上坐了起來，拿起手機，按下通話鍵，「喂，這是宋仁豪。」仍充滿睡意的他，閉著眼睛接電話，但是，聽了一會兒來電後，「什麼！」他驚醒了。

「局長，她昨晚是來我這裡，但是，後來我送她回去了！」宋仁豪馬上解釋。

原來，鄭愉婷昨晚來找宋仁豪時，被躲在附近的狗仔隊發現並照相了，所以，今天一大早，當警局局長打開電腦看新聞的時候，即看到了這條新聞。除此之外，這條新聞還再次暗示，殺害魏正海的凶手，就是宋仁豪！

聽完宋仁豪的話後，局長說：「宋警探，即使我相信你，但妤琦看了這則新聞後，會這麼想？」

「什麼意思？」

「唉！宋警探，你是在跟我裝糊塗嗎？」局長的語氣聽起來有些不耐煩，他說：「妤琦是你的未婚妻，當她看到這則新聞後，心裡會舒服嗎？還有，她走在路上，不會被人指指點點的嗎？」

宋仁豪皺起眉頭來反問：「局長，你為什麼這麼關心妤琦呢？」

「當然關心嘍！她可是我的好朋友！要不是我大她個四十歲，我還真想把她娶回家呢！」局長回答說。

一聽，宋仁豪大吃一驚！心想：要是局長知道他是王妤琦的「金飯碗」對象的話，那不就是「一拍即合」的場面了嗎？

「不可以！」宋仁豪忍不住朝著手機大喊。

這時，「宋警探……」王妤琦站在房門外，邊揉眼睛，邊問他說：「你一大早和誰在吵架啊？」

很明顯的，手機另一端的局長，聽到王妤琦的說話聲了，他問：「宋警探，那是妤琦嗎？妤琦現在在你家？」

「是……是的。」宋仁豪在心中暗暗嘆氣，因為，雖然讓局長知道王妤琦在這裡過夜，能幫他洗清他和鄭愉婷間的曖昧，但是，他和王妤琦的關係，卻是更加的糾纏不清了。

局長再問：「所以，昨晚魏太太去找你時，妤琦在場？」

唉！他還能說什麼呢？「是的。」

「哈哈──」局長很高興的說：「如果需要開記者會，澄清民眾對警方的誤解時，還務必請妤琦幫忙！」說完，局長掛上電話。

宋仁豪回頭看王妤琦，抱怨說：「妳為什麼要出聲音呢？」

「我不能出聲音嗎？那你得早點告訴我呀！」說完，她很不文雅的打了個大呵欠。

宋仁豪知道他不能怪她，「對不起，我把我的挫折感，發洩到妳的身上了。」

王妤琦揮揮手，不在意的說：「沒關係，我早上下床下錯邊的時候，心情也是不太好的。」說完，她走到沙發前，在宋仁豪的身旁坐下來後，又說：「更何況你不是下床下錯邊，而是從沙發上下來，所以，這種情況更嚴重，會發脾氣是理所當然嘍！」

「可是……」宋仁豪轉頭看她，說：「妳的名譽被我毀了耶！」

「咦？」她大眼一眨一眨的，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唉！」宋仁豪於是將剛剛與局長的對話，向她說一次。

她聽完後，沒擔心自己的清白，反而說：「快！你的電腦在哪裡？快打開來看那條新聞！」

宋仁豪回答說：「我現在還沒有電腦，我剛回M市，一切都還沒安定下來，就發生魏、何雙屍命案，所以，更沒時間去買電腦了。」

「是嗎？」她搔搔頭後，「啊！對！可以用手機看！」不許她與外界聯絡，害她差點忘了手機的多功能性。

宋仁豪點頭，「好！」於是，兩個人頭湊在一起的搜尋那則新聞。

一會兒後──

王妤琦以食指敲下巴，邊想邊說：「其實，不只我們知道你和鄭姊姊間是清白的，魏家大姊也知道，所以，這事可能不用我出面就可以解決了。」

「妳是說……」宋仁豪猜出王妤琦在想什麼了，他語氣有些興奮的說：「這事如果由有勢力的魏家出頭的話，那就不需要提到昨晚妳在我這裡過夜的事，那麼，妳的名譽就不會受損了，對不對？」

「沒錯！而且，魏家不僅有勢，還有錢，由他們來處理這事，是最好不過了！」

然而，就當王妤琦在那兒眉飛色舞的說著時，宋仁豪卻臭起一張臉來的說：「有『勢力』就已經夠了，妳不需要特別強調他們家有『錢』！」

「哎喲！真是酸葡萄！」王妤琦嘀咕。

「妳說什麼？」宋仁豪怒眼相向。

「救命呀！」王妤琦趕緊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往房間跑過去，邊跑邊大叫：「有人今天下床下錯邊了！不！有人從沙發上起床……不！有人睡沙發床……不！……有人沒睡床……」

「她在胡言亂語個什麼呀！」宋仁豪搖頭，然後──

「鈴──鈴──」，他的手機又響了。

宋仁豪拿起手機一看，「是王媽媽！」昨晚，雖然王妤琦曾打電話告訴她父親，她當時在他家，但後來王妤琦並沒有回她自己的公寓，而是在他這裡過夜的事，因被鄭愉婷的出現，使他忘了再度給王家打個電話，報備一下，「真糟糕！」他懊惱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往房間的方向跑過去，邊跑邊說：「妤琦，妳媽媽來電話了，一定是看到那則新聞了，我要如何回答？」

※※※

當天下午──

鄰市，拘留所。

這間拘留所的審訊室，四面皆是牆，雖然沒有特殊玻璃，無法讓其他辦案人員站在玻璃窗的另一邊，監看整個問話過程，不過，審訊室的天花板上裝有攝影機，能將審訊室裡發生的事，在另一個房間的電視上播放出來。

此時，宋仁豪和王妤琦正在那個有電視的房間中，等待拘留所的警員，將杜志年，也就是魏正海那個前祕書小姐的先生，帶來問話。

但是，「喂！妳專心一點，好不好？不要一直看戒指啦！」宋仁豪朝王妤琦抱怨。

原來，今早，當珠寶店一開門，宋仁豪和王妤琦即衝進去買訂婚戒指。

王妤琦一聽，馬上回答說：「可是，我生平第一次收到這麼貴重，又美麗的禮物，我的視線無法看別處耶！」說完，她又舉起左手來，欣賞無名指上那顆兩克拉的公主方鑽。

未料，「誰說是送妳的？等我們『解除婚約』的時候，鑽戒可是要還我！」

「什麼？需要還給你？」她把手藏在身後，說：「不要，不要！」

「可是，這鑽戒很貴的耶！」其實，他本來只打算買個簡單式樣的戒指，然而，一進到珠寶店後，卻被女店員和王妤琦牽著鼻子走，最後，花了四分之三個月的薪水，買了這個鑽戒。

「那……我當你的女僕！我幫你洗碗、我幫你倒垃圾、我幫你刷廁所！」她的手繼續藏在身後的說。

宋仁豪想了想後，回答：「如果，妳幫我破了魏、何命案的話，那這個鑽戒便作為酬勞送給妳。」他知道這個禮物有些貴重，但是他仍然記得上次變賣另一顆鑽戒時的痛苦，雖然景況不同，但是他不想將鑽戒退回給珠寶店，也不想拿去變賣。

「真的？」王妤琦的眼睛裡閃爍著喜悅的光彩，「謝謝你，宋警探！」她忍不住向前走一步，給了宋仁豪一個大擁抱！

「啊！」嚇了宋仁豪好大一跳，「這……」他不知該如何反應，他不知道他的手是否也該伸出，抱住王妤琦。

不過，剛好開門進來的陳昱揚，一見此情景，卻出聲說：「咳嗯！你們這對愛情鳥，請別在辦案時相親相愛，因為，被愛情沖昏的頭腦，呈缺氧狀態，是沒辦法查案的！」

「你胡說！」王妤琦不吃這一套。

但紅著臉的宋仁豪卻是馬上將她推開，並以有些不自在的語調問陳昱揚說：「調查得怎麼樣了？」

原來，昨天宋仁豪與陳昱揚來這裡提問杜志年：二月五日魏、何命案發生時，他人在哪裡？當時杜志年的態度雖然火爆，但仍是交代了當天的去處，而今天早上，陳昱揚便是去調查他不在犯罪現場的證明。

「唉！」聽完宋仁豪的問話後，陳昱揚嘆口氣，說：「他說的都是實話！案發當天，他真的在離M市一百英哩之外的地方送貨，不可能在案發現場。」

宋仁豪的反應是：「即使如此，他仍是本案最大的嫌疑犯。」然後，宋仁豪皺起眉頭來，想了一下後，出聲問陳昱揚，說：「他不在現場的話，那有沒有可能是他買通殺手，幫他行凶？」

陳昱揚馬上回答：「值得朝這方向調查！」

但是，「不太可能。」卻是王妤琦「不請自來」的推論。

陳昱揚不服氣，兩手插腰，反問：「妳憑什麼這麼說？」

王妤琦無視陳昱揚冒火的眼神，鎮定的回答：「因為，現場有三發子彈，卻只有兩具屍體，表示有一發沒射中受害人，而現場蒐證人員在牆上發現的那個彈殼，即是這發打偏了的子彈。反之，如果是職業殺手來行凶的話，現場應該是只有兩發子彈，兩個受害人。再者，根據現場整齊的狀況來推論，我們知道凶手是熟人，而非陌生人的殺手，所以，魏大哥和何嘉威絕非是被陌生的殺手所殺。」說完，她自己點點頭，好似很滿意自己的推論。

不過，陳昱揚仍是不服氣，他說：「萬一這個殺手，也是魏正海認識的人呢？」

「那你就該趕緊把那人逮捕歸案嘍！」王妤琦的回答，聽起來有點答非所問，也就是說，讓人感覺是在耍賴皮。

然而，就當陳昱揚又想出聲說什麼時──

宋仁豪拍拍他的肩，說：「杜志年來了。」

於是，房裡的三人，連忙將視線轉到電視螢幕上去，就見杜志年大搖大擺的走進審訊室，伸腳勾把椅子到自己的面前來，然後將椅背轉向前，最後像在騎馬一樣的跨坐在椅子上。

坐在審訊室裡唯一一張桌子後面的警員開始問話，說：「杜先生，你能把二月五日，早上十一點到下午兩點的行蹤再交代一次嗎？」

沒想到，杜志年非但沒回答，還怒罵說：「你們警察是笨蛋還是白癡嗎？為什麼還要我把說過的話再說一次？你想知道我的行蹤的話，去把昨天的錄影調出來看，別再問我！」一說完，他頭一揚，朝著天花板上的攝影機獰笑。

問話的警員決定不與他起衝突，繼續問下一個問題，就聽見：「你太太說你善疑、愛忌妒，你承認嗎？」

「笑話！」杜志年拍桌子，火冒三丈的回答說：「要不是她喜歡到處去勾引小白臉，讓我戴綠帽子的話，我哪需要去懷疑、去忌妒呢？」

「所以，你承認你是善疑的人？」警員問。

沒想到，杜志年卻站了起來，將椅子舉起，往牆上摔過去，並大喊的說：「我沒有犯罪，你們沒有權力把我關在這裡！我要找律師！」

警員沒再問下去，他站了起來，來到門前，開門出去了，留下杜志年自己一人在審訊室裡。

而在另一個房間的宋仁豪他們，從電視螢幕上可看到，杜志年在警員離去後，又是掀桌子，又是踢椅子，把審訊室搞得亂七八糟。

宋仁豪轉頭問王妤琦，說：「妳有什麼看法？」

「魏大哥不是他殺的。」她眼睛盯著電視，一邊看著杜志年在審訊室裡的瘋狂行為，一邊回答著。

「何以認為？」宋仁豪再問。

王妤琦轉過頭來，看著宋仁豪，問他說：「你記得我們去那個宗教組織那天的情景嗎？」

宋仁豪點頭。

王妤琦再說：「那個宗教組織是太『冷』了，冷到不可能犯下殺人案，至於杜志年，則是太『熱』了，與禮儀中心那裡的整齊、平靜的感覺不符，所以……」

「妳又怎麼知道命案現場整齊了？妳又不是辦案人員！」陳昱揚出聲打斷她的話。

但王妤琦回答他說：「我當然知道命案現場很整齊！因為，當你昏倒在地，一點用處也沒有時，在現場幫忙宋警探和馬法醫的人，是我──王妤琦！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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