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小節　The 11th Measure　兩情不相悅 (Part II)

宋仁豪停下手上的動作，想了想後，說：「明天，我們去珠寶店買戒指。」

王妤琦一聽，立刻回答說：「你別鬧了！我媽已經想要你當她的女婿，想到快瘋了！你要是再買個戒指給我的話，我媽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可是，王媽媽知道我們的訂婚是假的。」

「她不這麼想啊！你知道嗎？我今天必須搬出你不夠『多金』的這個藉口，來幫你解圍耶！」王妤琦玉說愈激動，叫宋仁豪有點擔心她會從高腳凳上掉下去。

「原來如此。」雖然知道了她和她母親爭吵的真相，叫他原本受傷的自尊稍稍復原了些，但他還是忍不住心裡感到酸酸的，並說：「我是不夠『多金』啊！」

王妤琦搖了搖頭，說：「其實，自從魏大哥遇害後，我想了很多，我現在認為，嫁個有錢的老公雖然很重要，但同時，還需要自立自強，否則老公一死後，下半輩子不就完了。」

「但有錢的老公，會留下遺產給妳啊！」宋仁豪仍然泡在醋缸裡，他的語氣依舊是酸溜溜的。

未料，「遺產？」，她很快的想了一下後，問：「遺產要付稅，對不對？宋警探，你知道遺產稅的稅率是多少嗎？付了稅之後，遺產還剩多少呢？還夠我用嗎？」

「呃……這……」現在是什麼情況？在上稅務課嗎？「我不知道遺產稅的稅率是多少啦！至於付完稅後，遺產還剩多少的問題，那要看妳的老公原本多有錢來決定！」

「那……我需要嫁給多有錢的老公，我下輩子才沒有顧慮呢？」她很認真的再問。

但宋仁豪已不想再回答了！他趕緊換個話題，他問：「妳剛剛提到了妳要『自立自強』，是什麼意思？」

她一聽，馬上回答說：「哦，就是找份好工作啦！」

「可是……」宋仁豪反問：「妳不是就是找不到工作，所以，才想要嫁給有錢人的嗎？」

「啊！對喔！」她面露愁容，難過的說：「看來，我連想要『自立自強』都不夠格！就像我媽說的，我無才無能，人又脫線，所以，找不到好工作，也嫁不出去！」說完，她把原先披在肩上的浴巾，拿來蓋頭，好似將自己遮掩起來，便能遮蓋住自己的失敗一樣！

宋仁豪一看，遂將手上的兩杯咖啡放在吧檯上，走出廚房，來到她的身旁，說：「找工作的事，或許我能幫得上忙。」看在王妤琦在王母面前幫他「解圍」的分上，他決定稍微透漏一下有關「罪犯側寫師」這個工作。

王妤琦馬上拿下頭上的浴巾，感激地看著他說：「宋警探，謝謝你！我有注意到，你是全世界中，唯一對我有信心的人！」

宋仁豪對她笑一笑，坐上她旁邊的另一把高腳凳，將一杯咖啡推到她的面前，自己拿起另一杯來，喝了一口後，正準備開口提「罪犯側寫師」的事時，他忽然看到她在摸左手的無名指，於是問說：「記者問妳為何沒有婚戒時，妳怎麼回答？說我太窮，買不起嗎？」他忍不住調侃自己一下。

但王妤琦搖頭，說：「我沒有回答，我轉身就跑！還好我對M市的大街小巷很熟，東繞西繞之後，記者就被我甩掉了！」

「所以，妳就來我家門前等我。」不是問句，是直述句。

「嗯，沒錯，我怕他們還在我家門前等著！」

宋仁豪點點頭後，拿出手機，放在她的面前，說：「給妳爸爸打個電話，告訴他，妳現在在我家。」雖然，她未來的工作很重要，但當務之急，則是叫王父放心。

未料，「然後呢？」王妤琦問。

「什麼然後？」宋仁豪不明白。

於是，王妤琦解釋說：「然後，是你帶我回公寓去嗎？還是，我在你家過夜？」

「在我家過夜？」嚇死他了，「這怎麼可以！」

「只是問問嘛！」然而，這位大小姐可是鎮定得很。

宋仁豪搖搖頭，「不跟妳說了，我先去沖個澡，把這身溼衣服換下來之後，就帶你回家去。」至於她未來的工作，宋仁豪決定以後再說了。

※※※

晚上十點三十分──

王妤琦的公寓樓下。

雨停了，雲散了，天上露出滿天星斗來。

「等一下……」宋仁豪在路旁將車停下後，對即將自行開門下車的王妤琦說：「有東西要給妳。」他伸手的後座去，把先前買的那盒巧克力拿過來，遞給她，說：「情人節快樂。」

「咦？給我的？」她一臉的驚喜。

「嗯。」她臉上開心的表情，叫他感到他買這情人節的巧克力，真是買對了！

未料，「太好了，我肚子正餓著呢！」原來，這才是她開心的真正原因！她再說：「晚餐的時候和我媽吵架，還沒來得及吃飽，就被趕出門了！」她很快的打開包裝，拿起一顆巧克力來塞進嘴裡。

宋仁豪的心中忍不住湧出一股失望的情緒來，他還以為王妤琦很高興收到情人節的禮物呢！不過，在失望之餘，他還是問：「這盒巧克力，夠填飽妳的肚子嗎？」

「不夠嗎？」

宋仁豪聳肩。但是，當他看到王妤琦的手在開車門時，他說：「再等一下！」

「哦？還有其他的東西可以吃嗎？」她忍不住咧嘴笑。

結果，「別傻了！」宋仁豪瞪了她一眼後，先行開車門下車，站在車外東張西望了一會兒，走到王妤琦這邊來，幫她打開車門，並說：「目前沒看到記者，但為防萬一，我和妳一起上樓去。」

一會兒之後──

「燈怎麼沒亮？」站在自己公寓的一進門處，王妤琦的手指在牆上的電燈開關上，按來按去。

宋仁豪記得早些時候來找她時，門鈴好像沒響，於是走去再試一次門鈴，發現還真的是沒有響聲。「停電了嗎？」但樓梯間的燈亮著，而且，當他從樓梯間的窗戶往外望去時，他看到對面的公寓也是亮著燈。

然後，「啊！我是不是沒繳電費，所以，電被切斷了？」王妤琦突然想到。

太有可能了！宋仁豪隨即問：「妳上次繳電費，是什麼時候的事？」

「不記得了。」

她的答案，宋仁豪沒感到意外，因這個王妤琦，雖對罪犯們的心理有敏銳的見解，但在生活上各方面，卻是非常的迷糊。「妳家的暖氣機，是用電的，還是用瓦斯的？」他一邊問，一邊打開手機，以手機上的光線照亮她的小客廳。

「是用電的。」這不是他想聽到的答案，因這也表示──「看來，妳得到我家去過夜了。」他不能讓她獨自在這幾近零度的公寓裡過夜，然後凍成冰塊！

「咦？」王妤琦睜著大眼，不解地看他，問：「你不是說，我不能在你家過夜的嗎？」

「那怎麼辦？妳媽媽也不讓妳回去，我又不能讓妳去住旅館！」

「為什麼不能去旅館……哦，我知道了！你很窮，你怕我會要你出錢！」王妤琦有發現新大陸的感覺。

未料，「不是！」他朝她吼了一聲，說：「M市只有一間旅館，而那些記者們又都是住在那間旅館裡，妳要是去旅館過夜的話，不就是『羊入虎口』了嗎？」

「哦，對喔！」

※※※

晚上十一點──

宋仁豪的公寓裡。

嘩啦的沖水聲和王妤琦荒腔走板的歌聲，同時從浴室裡不斷的傳出，這叫從臥房裡走出來的宋仁豪，忍不住偷笑。

「現在我知道了，有一項工作她絕對是做不成：歌星！」他將一床棉被和一個枕頭放在沙發上，準備今晚在客廳的沙發上睡覺。

而就當他剛把棉被、枕頭放下時──

「叮咚、叮咚」，門鈴響了。

他皺眉，「這麼晚了，會是誰？」他走到門前，從貓眼洞看出去，「愉婷？」

他將門打開，「愉婷，有事嗎？」他問。

全身被雨淋得溼答答的鄭愉婷，反問他說：「我可以進去坐一下嗎？」

宋仁豪感到為難，他說：「天晚了，有些不方便，再說，妳的兩個孩子自己在家，可以嗎？我們還不知道凶嫌是誰，也不知道凶嫌殺人的動機為何，妳實在不該自己一個人在外面晃來晃去的。」

鄭愉婷點點頭，回答說：「我知道我不該一個人在晚上還跑出來，但是，今天是情人節，叫我特別想念正海，然而，在想念正海的同時，我也想起了你。」

「那也不該讓孩子自己待在家裡呀！」宋仁豪沒想責備她，但話說出口時，聽起來竟有些嚴厲。

果然，嚇到了鄭愉婷，「我……我……他們……我是說孩子們，他們在姑姑家，和姑姑在一起，不是……」

宋仁豪聽懂了，也發覺自己的話語不太和善，在心中暗嘆口氣後，他改以溫和一點的語調說：「我明白了，但是，時候真的不早了，妳到我家來，實在很不合適，別人會說話的。」他沒忘那張他與鄭愉婷相擁時，被偷拍到的照片。

只是，鄭愉婷再度點頭，說：「我知道，可是……」她低頭望望自己，然後抬起頭來，眼神充滿祈求的又說：「我能不能在你家躲一下雨？等雨小一點時，我便會回家去，拜託。」

其實，雖然雨在稍早時小停了一陣子，但從此時打在玻璃窗上的浠瀝雨聲聽來，宋仁豪懷疑這場雨恐怕不會停歇，會下一整晚。然而，當他注意到鄭愉婷的嘴唇已凍到發紫了，而她的身體也正顫抖著時，他實在是於心不忍！即使說她不是他的前女友，他也覺得他該幫忙她。於是，他說：「進來吧！」

「謝謝。」鄭愉婷走了進來，但當她看到玄關處有一雙女人的鞋子時，她愣了一下。

宋仁豪看到她的表情了，他彎下腰，一邊把王妤琦亂扔的鞋子擺好來，一邊叨念著說：「就是這麼的隨意，難怪每個工作都做不久！」

「是在說妤琦嗎？」

「嗯。」他從鞋架上拿出一雙地板拖鞋給鄭愉婷換。

而鄭愉婷換好鞋後，便跟著宋仁豪走進客廳，只是，才一進去，即聽到一個很奇怪的聲音。她納悶的問：「仁豪，你養貓了嗎？」

宋仁豪一聽，「呵呵呵──」他不禁笑了出來，說：「這不是貓叫聲，這是某個女人的歌聲！」

「啊！妤琦在這裡？」鄭愉婷睜大眼睛，吃驚地問。

宋仁豪皺眉，不明白她為何感到驚訝，她不是已看到王妤琦的鞋子了嗎？

他回答：「她正在沖澡，應該馬上就會出……」然而，他話才說到一半，鄭愉婷卻撲進他的懷裡。

「愉婷，妳在做什麼？」他想撥開她纏在他腰上的雙手。

可是，她反而抱得更緊。

「愉婷，放手！」

「不要！」

「妳這是在做什麼！」他心中原本失措的感覺，開始轉為憤怒的情緒了。

「她不是你喜歡的類型，我才是！」

「妳在胡說什麼！」

「鄭姊姊？」不知何時，沖澡聲沒了，歌聲也沒了，而身穿睡衣，頭上包著浴巾的王妤琦，也從浴室裡出來了。

鄭愉婷放開宋仁豪，轉身，面對王妤琦說：「妤琦，我求求妳，把仁豪還給我！」

「咦？」對於鄭愉婷的請求，王妤琦有些不知所措，她望向站在鄭愉婷後面的宋仁豪，見他拼命的在向她搖頭，她明白了，於是說：「鄭姊姊，妳從未擁有過宋警探，我又如何能還給妳呢？」

「什麼？」王妤琦的話，叫鄭愉婷愣了一下，「從未擁有過？」

「是的。」王妤琦對鄭愉婷笑一笑，然後問：「鄭姊姊，請問妳左手無名指上戴的戒指，是誰給妳的？」

鄭愉婷舉起左手來，看了眼無名指上的鑽戒，一臉迷惘的回答說：「是正海給我的。」

「這就對了！」王妤琦朝宋仁豪招招手，要他到她的身邊來。

宋仁豪立刻照辦，大步來到王妤琦的身旁，與她並肩站著。

然後，王妤琦伸手挽上宋仁豪的手臂，對鄭愉婷再說：「鄭姊姊，妳手上的婚戒，是魏大哥給妳的，所以，妳是魏大哥的人。而宋警探……」她轉頭看了看身旁的宋仁豪，說：「從未給妳戒指，而妳也從未給他戒指，所以，妳不是宋警探的人，宋警探也不是妳的人。」

「這……」鄭愉婷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不過，在很快的想了一下後，她像是快淹死的人，突然發現一個游泳圈一樣，興奮的說：「妤琦，妳也不是仁豪的人，妳是明煒的人！」

「我？」王妤琦伸指比了比自己。

「妳？」宋仁豪轉頭看了看她。

王妤琦問：「我什麼時候和那傢伙扯上關係了？」

「他……」鄭愉婷好像有證據不足的感覺，但她不想放棄宋仁豪，於是硬擠出個理由，說：「明煒他很喜歡妳，而且，他從一上高中時就追求妳，高中畢業舞會時，妳還當了他的舞伴！」

宋仁豪皺眉看王妤琦，語氣不悅地問：「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

鄭愉婷趁這個時候走向前來，對宋仁豪說：「仁豪，妤琦已經有明煒了，但是，我現在誰都沒有，所以……」

「停！」王妤琦趕快擠進宋仁豪和鄭愉婷之間，說：「鄭姊姊，鄭明煒或許有追過我，可是，他失敗了，因為，我一點也不知道他在追求我！還有，高中畢業舞會那天，我沒和他一起去跳舞！」

「可是，明煒那天明明特地到妳家的花店，問妳爸爸，妳喜歡什麼花，然後向妳爸爸買了一大束妳最喜歡的花，準備接妳去舞會時送給妳的呀！」鄭愉婷好困惑。

「花？」宋仁豪在王妤琦的身後驚訝的說。

「我爸爸？」而王妤琦聽到鄭愉婷的話後，則是忍不住大笑，「哈哈哈──我爸爸！」

「呵呵──」聽到王妤琦的笑聲後，宋仁豪也跟著笑了，他說：「看來，王伯伯不想讓鄭明煒當他的女婿！」

「什麼意思？」鄭愉婷不知道她面前這兩個人在笑什麼。

「鄭姊姊，反正我和妳弟弟是沒有過去，也不可能有將來的啦！」王妤琦仍然記得舞會那天，當她看到鄭明煒捧著一大束的花站在她家門前時，她二話不說，便把大門關上，並從此將他列為「拒絕往來戶」！

「是嗎？那我一個人該怎麼辦呢？」鄭愉婷忽然像洩了氣的皮球，癱坐到地上去了。

王妤琦見狀，趕緊蹲下去，說：「鄭姊姊，妳不是自己一個人！雖然，魏大哥不在了，但是，妳還有和魏大哥因愛結合而生出的兩個孩子，還有待妳如親生女兒的兩位魏家家長，就連魏大哥的姊姊，也視妳如親生妹妹。除此之外，鄭伯父和鄭明煒也十分護著妳，妳不是自己一個人，妳身旁有很多愛妳的人！」

「我不是自己一個人？」鄭愉婷兩眼空洞的問。

「嗯！」王妤琦伸手幫忙鄭愉婷站起來，將她扶到沙發上坐下。

然後，她把宋仁豪拉到一旁，小聲地對他說：「鄭姊姊的精神狀態不是很好，神智有點恍惚，可能是傷心過度，再加上睡眠不足的結果，所以，她自己可能也不太清楚，剛剛到底說了些什麼。」

宋仁豪點點頭，說：「我去打電話給魏家大姊，請她來接愉婷回去。」他說這話的同時，也真希望王母此時在場，能看見自己女兒有多能幹，而非老說她的不是。

但是，王妤琦轉頭，看到鄭愉婷已累到眼皮快閉上了，於是對宋仁豪說：「宋警探，倒不如我們送她回去，讓她能早一點回家休息。」

宋仁豪也看了眼鄭愉婷，然後再次點頭，並說：「那妳趕緊去換件衣服，我們馬上出發！」

王妤琦一聽，低頭看了自己身上的睡袍一眼後，回答說：「不用麻煩了，我們現在就可以走！」說完，她把頭上的浴巾拿下來，扔在吧檯上。

見狀，宋仁豪不禁搖頭，於暗嘆了口氣，想了一下後，他走進房間裡，拿出王妤琦的外套，說：「至少穿上外套再出門吧！妳的睡袍根本就不保暖！」

「是！宋警探！」王妤琦調皮地朝他鞠個恭，很快的穿上外套後，即去扶鄭愉婷，幫她從沙發上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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