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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灣經驗之四(台湾大學)
2024/12/01 03:16:47瀏覽475|回應0|推薦7

臺灣經驗之四(台湾大學)

臺灣大學法學院(當時尚無社會科學院)

台大校總區

學臺灣大學在日據時代是臺北帝國大學,1945年臺灣光復後就改名國立臺灣大學(簡稱台大), 臺大是全臺學生和家們最響往的大學。我當然也不例外,我聯考的第一志願就是臺大,我父母的最大願望也是我能考上臺大。

我媽是個特別注重考試的人,我才讀小學四年級,她就咕噥我考不上大學。我以為人是有考運的,我從小數學不佳,除了讀文科從不敢奢望讀別的科目。誰知就在我考大學的前一年,臺灣教育部忽然下令,無論文法或理工,考題都一樣。這消息有如晴天霹靂,我這數學不佳的人怎麼辦?幸虧教育部的這次實驗以失敗告終,從此再也沒人提起。到我髙中畢業時,學生又可選理、選文了。

我就這樣投考了文組,只是那個時候文商不分,工商管理屬於文組,這造成我選系的困擾,自不在話下。我的第一志願,一下國文(中文),一下歷史、一下哲學。平時我媽對我的學習極為堅持,但對填志願,她居然一無意見。最不可思議的是到了填志願的最後一刻,我居然跑去以上屆錄取分的最髙分為準,改「台大商學系國際貿易組」為第一志願。更想不到我後來居然以第一志願第一名錄取。記得我髙中班導師曾昭儉來班上巡視,他看了我的志願就笑著說:未來會上商學系。我在學校很少得到老師誇獎,所以對他的評語並未放在心上,聯考多難呀! 聽說當時全台錄取率還不到百分之五,只要「榜上有名」就祖宗有德了,誰還敢奢求第一志願呢?

我在髙中三年只得過地理老師屠婉瑩的稱讚,她給我地理一百分,讚我有「觸類旁通」的本領。後來我長大工作了,我發現自已真有東拉西扯的天賦。

後來臺灣成為亞洲四小龍,臺灣的商業變得重要了。從此「台大商學系國際貿易組」就取代「台大外文系」成為文商科考生的第一志願,長達四十年,一直到最近,才被台大法律系所取代。

有趣的是,多年後我的一位同學告訴我:「當年我以為聯考我會拿國際貿易第一名的,結果被你拿去了。後來我女兒替我爭了一口氣,考了國際貿易第一名。」同學, 祝福你和你的女兒啊!

為了出國後的吃飯向問題,我也學過電腦打卡(Key Punch),只是我不是打卡的料,每次打卡,打到了後來,我都會愈打愈快,快到欲罷不能的程度。後來我去學打鼓發現我有「有條會亂」的缺陷。所以我的打卡當然不及格,但是我不得不佩服中國人的智慧,原來我畢業時的証書要比同學們短一些,經我仔細比對後,我發現我的証書上少了一個successfully,也就是說我同學們的証書是successfully completed the course , 而我的是completed the course。這些用字上的些微差別,恐怕糊塗的老美看不出來吧!也幸虧電腦是淘汰率極髙的行業。等我到美國時,打卡已經過時了。以後除了自已寫作之外,從未從事過打字或打卡的工作。我常想:這必是天意吧!

有一次我和老同學聊天,我說讀台大最大的好處是遇上髙人,例如說同學中有智商極髙的;記憶力超人的;胸懷大志的;興趣廣博的。總之,不缺我見賢思齊模仿的對象。

台大法學院

我們商學系大二轉到徐州路法學分院就讀,基本上我們商學院就和校總區分開了。我對校總區最懷念的居然是農學院研發出來的花生冰棒和紅豆冰棒。

說來慚愧,我讀台大真沒好好上過課,也沒珍惜這得來不易的機會。在台大的四年中,我最後悔的事,就是和歷史上的兩位人物擦肩而過。

第一位是李敖。好像是大二,我們剛到法學院,有天下完課出來,就遇見一群學生,簇擁著一個瘦小、穿灰色長袍的男生,在走廊上走過,我聼人說這是李敖。我一點也不再意,就回家了。後來買了他的書 ,也聼了他的演講,覺得錯失良機。

我錯過的第二個人是教育部長程天放。我在大三時被選為商學會代表,代表四個年級,有一天,我被派去接程部長來演講。現在已經忘記是怎麼去接的了,只記得是並尚去接一位德髙權重的老前輩,一到老前輩面前,我就靦腆得説不出話來。縂之,那天就糊裡糊塗的過了。近幾年,我幫忙編家譜,才知道程天放是我媽吳家的長輩。我媽杭州人,一定想不到江西程家跟她有親戚關係。拜網路之賜,我才得知,程天放是革命的活耀份子,他的回憶錄說他的啟蒙老師是他的表哥吳士鑑,吳士鑑就是我媽的十一世叔祖,後來考上榜眼(全國第二名) 成為翁同龢的學生,官拜南書房行走,光緒皇帝侍讀。當滿清滅亡後,吳家人選擇了效忠滿清,而程天放則選了留學加拿大並拿到博士學位。同是表兄弟想不到後來的選擇有這麼大的區別。現在吳家十一世已無人在世。我是第十四代。

畢業後多年,我時來運轉,初等會計教授李兆萱百歲大壽,我居然被同學們推為編輯,為李教授編《百齡紀念集》,負責編輯李教授台大學生的文章,想到李教授春風化雨,在台大教「初等會計」二十四年,學生中髙官鴻儒大有人在, 其中第一位執筆的就是台大校長孫震(後來的國防部部長),想不到教授《百齡紀念集》編輯殊榮竟會落在我這會計極不出色的學生身上。而我居然膽大包天,答應挑下此一重任。我們那時召集了一、二十位前後屆的校友,每週聚會一次,談完編書的公事,就全體坐下吃午餐。李教授是美食家。她家保姆做的菜特別精細美味,一直到今天我仍齒頰留香,懷念不已。

李教授《百齡紀念集》出版後不久,李教授就過逝了。我去參加她的追思禮拜,靈堂中花圈擺滿,都是各屆學生送老師千古的花圈,這是我參加過最溫馨的一個告別式。老師!永別了,您一路走好。

台大的事是講不完的。現在我年事已髙,回想我這一生,考上台大是我最髙的榮耀。有回李嗣涔校長來訪南加州校友,我看到貼在牆上的兩句話「昔日我以台大為榮,今日台大以我為榮」。沒錯!我以考上台大為榮,能考上臺灣最好的大學,也是台灣最難考的大學是我畢生最大的光榮。至於「台大以我為榮」,說實話,我真的沒什麼光宗耀祖的成就,但我一生兢兢業業,認真工作,努力向上,算是不愧父母對我的期望與母校對我的栽培。

台大第三女生宿舍

2010年十一月,我去臺北參加「海外華文女作家協會」大會,因大會會場離台大校總區不遠,我就在報到之前,特意繞道臺大,去探訪我曾住過的第三女生宿舍。

我於1959年考上臺大,大一在羅斯福路的校總區上課。當時校總區只有兩個女生宿舍:第五女生宿舍是僑生宿舍,另一個就是第三女生宿舍。

一般學生宿舍,每間上下鋪四床八人,但因宿舍不足,我住的是一個十八人的「大統艙」。當我搬進去時,其他的十七位室友都己安居樂業(學業),她們都是來自台灣中南部各女中的精英,讀書非常認真,最叫我羨慕的是,才大學一年級,就有幾位在當時的中央日報副刊上發表文章了。

臺大正門對街有一排商店,到了下午四、五點,起士麵包出爐,香氣遠傳,我是每天去麵包店買麵包的「進香團」團員。剛烤好的起士,黃澄澄的一層,覆蓋在香噴噴的麵包之上,一口咬下去鬆軟香甜,真是人間美味。當時台灣的麵包極其簡陋,這家麵包店首開先例,十分難得,我上課有時遲到,但到麵包店買起士麵包卻從無耽誤。

臺北天氣濕熱,宿舍沒冷氣(當時尚不知冷氣為何物),空氣也不流通,我晚飯後在宿舍看書,總覺得煩熱不安,頻頻找人說話,只要聽到有人問:「誰要去福利社吃冰棒?」我總是第一個回答:「我!」

去福利社要經過一排走廊,到了黃昏,台大情侶,雙雙對對,在廊下約會,我們小女生結隊經過,大驚小怪,視為校園奇景。

臺大福利社的冰棒非常有名,是台大農學院研發出來的成品,其中以花生冰棒,紅豆冰棒最為好吃,冰棒材料足,味道濃,甜味適中,與當時流行的「清冰」相比,簡直是天上人間。如今這些冰棒在臺灣街頭依然受人歡迎,只恐怕沒有多少人記得台大農學院的研發之功了。

台大社團多,好幾個室友都是合唱團團員,我經常在洗衣間裏聽她們練唱:「When the sun says good night to the mountains」(夕陽向群山道晚安)。不久前,我的朋友寄給我一個powerpoint (幻燈片),上面用的音樂竟然就是這首「夕陽向群山道晚安」,使我驚喜不已,我告訴這位朋友,我最後一次聽到這首歌曲時,才只有十八歲。

細雨中我在傅園旁邊找到了第三女生宿舍,現在的宿舍完全不同了,以前只有兩層樓,我們的寢室在二樓第一間,門口有一排對外的走廊,現在的宿舍有好幾層樓,全封閉在樓層之中。聽說我是校友,年輕的管理員非常熱情的招待我,我說的這個那個,她完全不知道,她熱心的告訴我:「我們這裏有一個做了二十多年的管理員,她一定知道你講的那些地方」,我笑了起來:「她也不會知道,那是五十年前的事了!」

煙雨濛濛,棕櫚依舊,我在雨中尋尋覓覓。想不到五十年過去了,五十年前第三女生宿舍的那些人、那些事在我心中依然清晰,依然鮮活,依然生動。

( 在地生活大台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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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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