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鄉鎮跑新聞，如果沒有經過屍體的洗禮，總覺得採訪線上，沒有辦法再往前跨一步。

71年的台南縣歸仁警察分局，算是台南縣的重點分局，刑事案件不在少數，也造就記者可以接近採訪現場的機會，這種情況跟今日長官要求記者，一定要到採訪現場，搶得第一優先，都是相同的思考模式。

斯時的採訪模式，不外乎早、中、晚三餐式的到各分局與重點派出所巡察一下，了解員警工作記錄簿上，有沒有特殊的處理案件。

有一天的下午二時，到歸仁派出所時，一大群人跟著往外衝，原因是在甘庶田裡發現疑似人的手。當時歸仁與關廟交界處，尚是甘庶田林立之時，這時沒有思考的必要，騎著摩托車，也跟著大家往甘庶裡找對象。

發現疑似人手的地點，在一處野溪旁，因為午後的一場雨，讓淺埋的屍體露出一隻手掌來，讓午後到甘庶田的老農覺得很奇怪。

警方在現場架起防守線，再找「土公」來挖屍體，另一方面向台南地檢署報驗，請檢察官指示是否直接開挖。沒有太多的繁文褥節，不到四點就決定挖屍體。

或許遺體沒有埋多久，現場沒有惡臭味，加上雨水洗滌過少許現場的異味，挖屍行動是擋不住好奇者的心，沒有多久就聚集上百人。

個人緊盯在最前線，用相機補捉第一現場，約在五點前後，屍體的上半身被挖出來，很多人在慘叫，「怎麼沒有頭?」我在鏡頭裡也覺得少一些什麼，為什麼只看到黑色的頭髮。

我召喚離我最近的刑警打聽，「是不分屍案，不然頭怎麼不見了。」

對方訕訕笑著說，「屍體不好看，不是沒有頭，是頭被打扁了。 」

「怎麼會」，我邊嘀咕，邊利用望眼鏡頭，盡量捕捉挖屍的現場，卻也只能看到黑色的髮絲流出一些液體。這時刑警才補充，死者可能是被霰彈槍由後腦杓打穿，只剩下薄薄的臉皮，大概是昨晚到今天清晨發生的，所以還有腦漿流出來。

這時的腦裡已經不知道該侞何來替照片構圖，約過了半小時，屍體挖出來，是一具女性屍體，穿著黑色的衣服，她被擔架抬離現場時，大腥的鄉民還在議論紛紛，怎麼會死的這麼慘。

這個命案不到三天就破案，是一個特種行業女子，被混道上的兄弟在酒後爭執時失手打死，當屍體被挖出，身分很快被確定後，案子就順利偵破，但這是後話暫且不表。

話說，個人完整記錄完挖屍的過程後，整個腦袋其實是混亂的，只知道要回台南市採辦處發稿，趕快把工作完成。

在發稿前，先到南市一家照相館洗照片，供晚上傳真回報社用；就在等候洗照片時，各路英雄好漢先後來聚首，歸仁這件女屍案，當然也有人提起，大家談的全是霰彈槍打人後的腦漿四溢，替女死者哀戚。

本來依照習慣，回進學路採辦處時，我都會在照相館前的自助餐店，買一分晚餐。這一天胃口奇差，就算買了最便宜的排骨便當，放在採辦處的桌上，等侯發完稿後享用，卻是一點也吃不下去，原因是「無頭」到「腦漿四溢」的衝擊，讓人看到排骨就有食不下嚥的感受。

更何況，這是第一次真實的看到命案挖屍現場，食不知味到難以下嚥，這還是記者第一次看到屍體的感傷，往後還有更慘的情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