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泳出新生》講述一對游泳姐妹花，從祖國敘利亞出逃，歷經重重困難，實現人生理想的故事。人生旅途中，你找到自己的水道，拿出最佳表現了嗎？

我們常常聽到一則網路流傳的笑話，飛機引擎故障，承載不了過多的重量，需要有人犧牲跳機，以保全機上其他乘客的性命。然後各種版本的民族特性，以諷刺的方式呈現，一個接一個乘客犧牲，直到最後只剩兩人時，「砰」一腳踹下對方，留下自己的是哪一國人？我忘了，但是醜陋的人性卻在笑談間流露出來。

這則看似荒謬的笑話，其實也發生在現實世界，只是真實故事呈現的不是自私與醜陋，反而彰顯捨己的人性光明面，令我為之動容。更難能可貴的是，這位願意在患難中犧牲自己利益，只為幫助他人的英雄，竟然只有17歲。

自從2011年敘利亞爆發戰爭以來，大批難民湧入歐洲，過著沒有祖國歸屬的日子；也有許多人在逃亡過程中不幸慘死，一個孩子的屍體俯臥在沙灘上的畫面，至今仍令人看見便想起敘利亞難民所遭受的災難。《泳出新生》（The Swimmers）這部電影，說的就是敘利亞難民的故事。

最初知道這部電影，是在一個游泳社群。我本以為這是探討比賽與泳技的故事，因為對游泳的喜愛，便找來影片觀賞，發覺電影固然以游泳選手的故事為主線，卻帶給我意想不到的省思與啟發。

追求自由的夢想

17歲的尤絲拉·馬汀尼，從小受身為游泳教練的父親栽培，在各項游泳競賽中拔出，深受父親看重疼惜；姐姐莎拉雖然也是得獎選手，卻不如妹妹那般光環圍繞。在父母眼中，莎拉顯得個性叛逆，不似尤絲拉受教自律。這微妙的心理影響了莎拉的行為，有意無意間，她喜歡捉弄溫馴的妹妹。

身處戰爭環境，她們周遭許多朋友都選擇逃離自己的國家，到異鄉追尋自由與安穩的生活。莎拉遊說父親讓她與妹妹先到德國柏林安頓下來，再以尤絲拉18歲以下的身份，申請將全家接到歐洲團聚。

父親堅決反對如此提議，因為他不放心兩個女兒在沒有父母保護的情況下踏上危險旅程，也不希望女兒的訓練因為逃亡而中斷，除非他親自帶領她們出逃；但是他也無法置年幼的小女兒與妻子於不顧，所以要兩個女兒打消這樣的念頭。

莎拉堅決要擺脫留在家鄉前途未卜的命運，追求歐洲自由的生活，她說服妹妹，只有到了歐洲，她的游泳生涯才發展有望。為敘利亞在奧運中爭取獎牌是尤絲拉的目標，所以她們聯手說服了父親，並且說服堂哥尼札爾同行，讓父親放心。

揣懷著到歐洲追求新生活的夢想，她們沒有想過在前面等候的是艱險的路途，甚至生命都將受到威脅，隨時可能被遣送回國。然而即便在逃亡過程中，尤絲拉仍堅持鍛練身體，保持最佳體力狀態，為日後的游泳訓練準備。姐姐莎拉相形之下就放縱多了，她不覺得能夠在奧運比賽中為國爭光，因為國家已經不存在了。

捨己的精神

她們計劃從伊斯坦堡到勒斯博島（Lesbos），然後再轉往柏林。可是花了每人2000歐元的費用，只換來十數人共乘一艘橡皮艇橫渡大海。電影中，同舟共濟的一群人，並沒有因為自私而排擠不同種族國家的人，反倒是具有領袖特質的莎拉挺身而出，詢問哪些人會游泳，然後要他們認領一個不會游泳的人。一個會游泳的人負責照顧一個不會的，她對全體難友說：「我們現在同在一條船上，我們是一體的。」

沒有經過戰爭、逃難的我，很難想像在惡劣環境下，自己會如何選擇，是放棄前面未知的路途，折返回鄉與家人相聚？還是勇往直前，無畏無懼，憑信心克服一切困難。想到17歲的我，還在無憂無慮地生活，最大的挑戰不過就是大學聯考而已，電影主人公卻必須面對生存與死亡的搏鬥。

在渺無邊際的大海上，莎拉與尤絲拉為了減輕橡皮艇的重量，奮勇跳入海中。那一幕鏡頭拉遠，藍海中，光線聚集在兩條繩索牽著皮艇的畫面上，與我最近讀到亨利·凡·戴克的詩「在我眼底冉冉地遠去」（Gone from my sight），有了靈動驚喜的聯結。那小艇兩側的身影，像一對翅膀，帶著小船緩緩駛向象徵希望、充滿歡欣的彼岸。只是那彼岸不是死亡，而是新生。

父親平時教導她們的話自耳邊響起：「找到你的水道，拿出最佳表現！」（Find your lane， swim your race.）她們不負父親所望，在生命重要關口，表現出超乎一般人的優異。

自我要求的紀律

最後，她們看見了陸地，一群人上了岸，被安置在難民收容中心。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目的地，有人要去柏林，有人要去英國，有人則目標瑞典......在輾轉由勒斯博經過保加利亞、匈牙利抵達柏林的途中，尤絲拉的心裡充滿恐懼，害怕與姐姐分離，曾一度想要放棄；但是莎拉個性中的堅毅支撐她們最終來到柏林，接受安頓，住在難民村。真正與奧運游泳相關的故事，在這段時間裡發生轉折。

尤絲拉積極為參加奧運而努力，莎拉則遊戲人間迷失了方向。為敘利亞而游的心志在尤絲拉心中堅定不移，即使在難民村等候安頓時，她也沒讓自己的體能訓練中斷，隨手拿起桶裝水也能練臂力舉重。

她們找到一位德國游泳隊教練，懇請他收她倆為學員，並且用亮眼的成績說服教練，讓她們加入游泳隊，接受專業訓練。外表看似軟弱、凡事依賴姐姐的尤絲拉，此時內心比姐姐更堅強，也具目標感，專注接受訓練，並且在2016年巴西里約熱內盧奧運女子蝶式游泳賽中奪得冠軍。

尤絲拉在與父親視頻通話的過程中，仍不時接受父親的提點。莎拉一直覺得父母愛尤絲拉更甚於自己，她愛自己的妹妹，卻也常因生活態度與尤絲拉不同而時有爭執。然而她從自暴自棄、放縱自我之中，摸索出自己的使命與價值，踏上了嶄新的生命道路——回到勒斯博協助來自敘利亞的難民，安頓他們的新生活。尤絲拉繼2016年巴西奧運奪冠後，於2020東京奧運中，以難民代表隊的名義參賽，並且成為難民親善大使。

世界上的難民還在不斷增加，因為戰爭、政治，成為犧牲者。這個世界也需要更多為難民發聲的團體、公益組織，協助難民逃出被戰爭破壞的國家。即使我們生活在安定之中，也應該放眼世界，瞭解世上仍有許多人每天為存活而奮戰。

在軟弱的地方得剛強

看完這部電影，令我感受到我們似乎也像是在海上掙扎求生的難民，努力掙脫世界的牢籠，向天國之路奔跑。在逃離世界的路途中，有人持守紀律，目標清晰，獲得嶄新的生命，猶如尤絲拉和莎拉；也有人選擇錯誤，最終被遣送回國，無法獲得新生，就像有些與她們同船共渡的難友，最後被送回敘利亞一樣。

很多時候，真正決定我們命運的是選擇，以及堅持所擇的決心。你我都像競賽中的泳者，需要找到自己的水道，拿出最佳表現。我們也要在艱難的環境中依然保持最佳狀態，一如尤絲拉，即便時有軟弱與沮喪，仍不斷篤定朝目標前行。

游泳這項運動，需要在孤獨與自律中完成，找到了獨處中的靜謐，以及水中遨遊之樂，便能體會為何許多人願意堅持游泳，不輕易放棄。願我們都能如電影中的泳者，找到水道，泳出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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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樸慧芳

中文系畢業，從事出版編輯工作多年。2019年參加創文「點燃文字火種」文字營，回應莫非老師文字事奉的呼召，心中寫作的火苗被挑旺。現積極參與創文網路課程、工作坊及讀書會，為成為一名文字精兵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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