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像力是一份禮物，幫助我們看見那些聽不到、摸不著的事物。那麼，想像力在奇幻文學中的地位是怎樣的？奇幻文學又是如何發展出來的？

我是誰？從哪兒來？將如何活？這些問題都可通過回顧、審視並書寫來得到答案。歡迎查看文末海報，瞭解W250《回憶書寫課》。

簡單歸類的話，文學領域可說是由寫實文學與奇幻文學兩大流派所組合。這兩個流派各有各的法則與傳統，也各有各的哲學理念與方法。甚至，連作者與讀者也各有一個族群。這完全與個人有多現實、多邏輯，或多會幻想、多容易進入另一個時空有關。

雖然所有文學都牽涉到想像，但在奇幻文學中，想像力有著更大的跳躍，離現實世界也更遠。故事背景通常是設在一與我們生活或所熟悉的世界截然不同的地方，有著完全不同的運作規則。因此，思想愈成人化，便愈難欣賞奇幻文學，會覺得都是些神神鬼鬼，不太實際。但若一旦開啟想像力的大門，便會發現進入奇幻文學如入寶山，裡面有著挖不完的寶藏。

對基督徒作者尤其是。因為我們最大的挑戰，便是形容那不可形容的、描述那難以描述的神聖奧秘；且要用具象形容抽象，用故事描述神聖。奇幻文學便提供了一個選擇或一個表述方式。且因它特殊的彈性與空間跳躍，成為探討信仰最好的載體。在這方面，無論西方還是東方，都已開出絢麗的花朵。只不過，東方的奇幻文學多呈現儒釋道，基督教信仰的奇幻文學尚待開發。

魯益師（C. S. Lewis，又譯路易士）曾十分推崇一位奇幻文學作家——喬治·麥克唐納（George MacDonald）。在麥克唐納的著作《拾取彩虹盡頭的金鑰匙》（The Golden Key，又譯《金鑰匙》）中，講到兩個小孩在彩虹盡頭找到了一把金鑰匙，然後便開始上路，到處尋找這把鑰匙可以打開的鑰匙洞。而那個鑰匙洞後，便是一個取之不絕的寶藏。

《金鑰匙》

盼望對奇幻文學這一系列的分享，也可以提供一把開啟奇幻文學的金鑰匙。有了這把鑰匙，也許會有更多人對奇幻文學產生興趣，或想要挖寶，或欲執筆創作。

但在探討什麼是奇幻文學前，可以先思考一下幻想在創造中的地位。上帝造人，為何會把想像力置入人裡面？

我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奇妙的設計。因為人既有限，又具體，且屬於塵土，如何能與那無限、抽象、無以名狀，又屬於天上的上帝溝通呢？我們如何以渺小的自己去瞭解這莫大的世界呢？

英文字典定義「想像」為「對那些未實際上向我們感官呈現的事物，形成一腦中的概念」；也就是說，使那些我們聽不到、摸不著的事物，在我們的腦海形成一個世界。因此，我們可以說，想像是為我們投射一個世界的圖畫，在其中人可以調適，也可與之對話。想像，也是我們詮釋生命、賦予這世界一個意義的方式，然後，再嘗試把這意義在生活中活出來。想像，更是一個帶有盼望的行動，是對命運的挑戰，是想要掌握些什麼的努力。

但是想像，更是我們與上帝最原始接觸的介面。我們用想像提升自我，往上跳躍，更靠近祂。富樂神學院教授杜克和泰勒（Alvin Dueck and Gabrielle Taylor）便提出如此說法：「上帝用我們的想像推動我們突破自我，轉化自我（transformation）。」

這也是為何耶穌曾用許多形象與比喻幫助我們瞭解天國，領悟重生。一個富有想像力的人，完全沒有困難去相信這世界有神、有鬼、有天使，曾發生過由聖靈受孕，或死而復活的事件。對屬靈的一切，我們是憑信心，而非眼見去經歷。一個人若過著無從想像的生活，也就是過著沒有信心的生活了。

然而奇幻文學是怎樣發展出來的呢？本文主要探討西方的奇幻文學。西方的奇幻文學分為兩個時期，第一個時期是中古時期的奇幻文學，第二個時期是近代奇幻文學。

中古時期的西方奇幻文學，大體上從古希臘神話發端，經過古羅馬帝國、中世紀到文藝復興時期為止。在這之後，由於西方科技的迅速發展，以及人們對中世紀神權統治的懷疑，現實主義逐漸成為主流，奇幻文學一直沒有形成什麼影響力。尤其法國凡爾納（Jules Verne，1828—1905）帶動科幻小說在西方風行後，科幻小說的兄弟──奇幻小說──就更加沒有什麼影響力了。這種情況直到二十世紀，由於兩次世界大戰的影響，才被改變。

受到兩次世界大戰衝擊的青年們，思想上彷徨空虛，因此渴望遁入另一個世界，奇幻文學思潮便逐漸重新萌發。

1932年，羅柏特·E·霍華（Robert E Howard，1906—1936）在《奇詭故事》（Weird Tale）雜誌，發表了他著名的「蠻王科南」（Conan）系列第一篇《劍上鳳凰》（Phoenix on the Sword）。在他發表的「蠻王科南」系列的直接影響下，產生了近代奇幻文學的一個重要流派──劍與魔法流派。羅柏特·E·霍華的作品可以說是近代西方奇幻文學開始復甦的一種跡象，可惜他英年早逝（1936年，因為母親去世而自殺），否則說不定他可以成為近代西方奇幻文學的開拓者。

這使得托爾金（John Ronald Reuel Tolkien，1892-1973）成為發揚近代奇幻文學的第一人。

托爾金出生在南非，1895年移居英國。他是一名語言學家，專長是研究古代英文。他在1945年到1956年退休之前，曾經在牛津大學擔任英國文學教授，在該校認識了魯益師，並且組成了一個名為「淡墨客」（Inkling）的同好會。幾位教授會在聚會中朗讀許多其他人的文學作品，這種類似說書的娛樂是他們的共同興趣。

震爍古今的巨著《魔戒》（The Lord of the Rings），是托爾金在從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戰場上退役之後開始創作的。當時他先撰寫了《精靈之鑽》（The Silmarillion，又譯《精靈寶鑽》）。若說「盤古開天」是中國的創世傳說，那麼托爾金的用意，就是要用「精靈之鑽」為英國這個缺乏創世傳說的文明，塑造出一個傳說來。

托爾金（1892-1973）

他在1937年出版了膾炙人口的《哈比人歷險記》（The Hobbit，又譯《霍比特人》），獨創出哈比人這個身材矮小，天性樂觀的種族。日後許多小說創作，都將這個種族與自古流傳的精靈和矮人並列，可見其創造傳說的地位。某些作品中，則會將這個種族改為「半身人」（Halfing），以避免被人指責為抄襲。

這本小說預計的讀者對像是小孩，托爾金只是想要利用《精靈之鑽》的設定來撰寫一篇兒童讀物。但是隨著故事的撰寫，他體會到一個傳說必須靠著故事或是小說的形體，才能夠深入人心。就如同千百年來說書者在文化傳承上所扮演的角色一樣。因此，他才在1954年推出有史以來影響力最大的奇幻文學作品《魔戒》。

《魔戒》最大的特點就是它所處的架空世界（Secondary World），這純粹虛構的世界之所以能夠說服讀者，有三個原因：

1. 托爾金在其中投入龐大心力，這個世界擁有詳盡的史料和設定，讓讀者幾乎可以感覺到這個世界的脈動。

2. 它以審慎的考據和知識做背景。托爾金本身所擁有的歐洲中古時代的豐富知識，讓這個架空的世界以貨真價實的歷史作為背景，幾乎可以用「比真實還要真實」來形容。

3. 這個被托爾金創造出來的中土世界，在他筆下是個不斷蛻變的世界，因此擁有了奇幻文學所擁有的彈性和想像空間。

在托爾金之前，奇幻文學作家們都不敢大膽創作出一個架空世界，並且將故事安排在其中。因為他們深恐讀者會因為無法認同，進而無法閱讀這類作品。所以多半都在作品最後，將之前所敘述的情節歸類為南柯一夢，或者是古代某種失落的傳說。

《魔戒》，上海人民出版社

托爾金作品的成功，為後世作家另闢蹊徑──架空世界可行，而且能夠吸引讀者。

托爾金在小說中還大膽採用許多自創的語句和文法，包括精靈的語言。這是擁有真正文法和文字的獨創語言，極為成功地讓讀者彷彿瞥見故事背後所隱藏的龐大歷史背景。

托爾金本身對於語言的熱愛，也讓《魔戒》擁有一獨特的特質，它的每個字句和每首詩歌都適合念出來。《魔戒》初始就是在牛津大學教授的同好會中，以朗誦的方式發表，因此擁有這種特質自然不足為奇。這更讓讀者擁有了一種說書人娓娓道來的奇妙感覺。

如此種種，讓托爾金的《魔戒》一書使近代奇幻文學在西方得以確立，且產生龐大影響。1965年，膾炙人口的名作《魔戒》出版平裝版，被公認為是西方近代奇幻時代的到來；奇幻文學也才逐漸形成一股具有相當影響力的文學流派。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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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莫非 / 創世紀文字培訓書苑主任

馬里蘭州大學會計學士，普渡大學電腦碩士，富樂神學院碩士。專職文字事奉。於2008年與蘇文安老師攜手共創「創世紀文字培訓書苑」（簡稱「創文」），為神國推廣文字與文化異象，栽培並牧養文字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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