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茶文化

【陰陽三煞半系列小說】《金瓶麗人》 

《前文提要》 

女浪人秦天，春申公子南宮春申，以及孟嘗公子公孫不諱帶著狗盜，在香和軒內茗茶閒談，不料狗盜似乎覺察另有外客逗留附近，主動竄出，眾人連忙追出，公孫不諱『兩袖清風』擋開向狗盜射來的暗器，結果三位前來參加千利休茶道的貴賓，立即追蹤這位神秘的不速之客而去。

麻葉子正考慮是否也要追上去，卻見園外又有一群人走來── 

【第五十章】   千利休茶道 

麻葉子轉身看去──

只見東門士長領著大約五六名貴賓向她走來。原來東門士長怕麻葉子和權永娥兩人年輕照顧不來，因此主動來探視，不料一到和春閣便見到一群想來嚐嚐日本茶道的貴賓，包括了喬皇親、郭皇親、涂公公、西門府藥鋪總管韓道國和牙行名經紀龐婆婆等五六位，正吵嚷著說怎麼不見接待的人，因此他就將他們領到香和軒來。

一見東門士長，心中甜蜜，麻葉子不由得神不守舍，那權永娥見到他，更是小兒女般扭捏作態，一時間根本忘了接待客人，畢竟這些皇親、公公、牙婆等，比起東門士長來，直是一群俗不可耐的蠢物！

不想這群蠢物無需他們讓客便吵吵鬧鬧地鞋也不脫便直闖軒內。

郭皇親眼尖，揀果盤內好吃的一下子挑了半盤，包在一塊汗巾內，（卻因不知楓漿牛皮糖是什麼，所以一塊也沒選）。

韓道國對茶具特別見獵心喜﹕「喲瞧這柄紫沙茶壺，可真小巧玲瓏！」乘人沒注意，便偷偷將水倒乾，又再抓了兩個小茶杯藏入袖內。

喬皇親直喊口渴，連喝了三盅，仍嚷嚷這茶碗怎麼這等小！

龐婆婆更妙了！先在花瓶內掐下一朵紅梅插在鬢邊，然後端詳著牆上的畫，見是文徵明的，竟伸手取下捲起，一邊說﹕

「哎！這畫有意思，咱借回去瞧瞧，借回去仔細瞧瞧！」

涂公公眼睛不靈光吃虧就大了，瞇眼瞎抓，結果抓到那淘水的長柄水杓，不過他本就喜歡收集長桿形的器物！

麻葉子和權永愛站在門口瞠目不知所措，不敢相信居然有如此惡客！連牆上一幅畫都要下手搶奪！

可是身為茶道主持，她們又不知該怎樣去阻止這種公然的搶劫行為！因為她們到底不是真正主人；真正的主人沒有交待，也恐怕料不到會發生這樣的情況！

東門士長亦頗覺躊躇，不知該不該挺身阻止。

這時，這群惡客似乎對這茶道十分不滿意，嘴中抱怨著，一窩風往外走，急於離開現場。

「這個茶道沒啥意思，」龐婆婆評論﹕「這麼小的杯子，夠人喝上幾口啊！」

龐婆婆是小腳，與涂公公相扶持著。

「可不是嘛！」涂公公接嘴﹕「倒不如前面那個和春閣好看多了，還有小院子可以逛逛。」

這時他們都已經回到待合處，龐婆婆眼尖，見到牆上掛著的幾件斗篷，便嚷﹕

「哎！這些斗篷沒有人的，借一件我披披吧！」

這些都是麻葉子、權永愛、還有公孫不諱和南宮春申脫在這兒的；男士的兩件由於追神秘客走得匆忙，還得想辦法送還給他們！

「啊！這是我的斗篷！」權永愛尖叫道。

東門士長快步搶上，將四件斗篷取在手中。

龐婆婆假惺惺地說﹕「哎！算了！算了！走，走，走。」

「咱們現在去哪兒好啊？」喬皇親問。

「去前邊那西湖小洞天玩玩兒吧，我帶路。」韓道國說。

「玉淵仙境三景，這一景是叫什麼來著？」郭皇親問。

「這兒叫東瀛小壺天。」韓道國說。

「那拍賣大會會場又叫什麼？」

「叫身毒小梵天！」

「喲！可有意思！如果這玉淵仙境主人能在這兒重現大漠的風光，再添上一景叫塞北可汗天！那才真叫大手筆呢！」喬皇親批評道。

惡客們終於吵吵鬧鬧一路穿林而去。

他們這會坐在「島國春和」日式庭院旁的一排圓石墩上。麻葉子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真是欲哭無淚！

庭中犁成波紋狀的沙地，已被雜遝的腳印摧毀！腳印中有一行像小壽桃般，那便是龐婆婆的了！

那千利休茶道在有明一代終未能普遍流行，其中因便是在於這「香和軒」茶道迎客的失敗了！

「都怪我不好！」東門士長道著歉﹕「將這些，這些客人帶到『香和軒』來，亂了愛子妹妹，和葉子妹妹的章法！」

麻葉子心裏絕無怪他的意思，撂了撂鬢腳沒有答話。

「我，我向妳妳們道歉。」

「這怎能怪你呢！東門大哥！」權永愛嘟著嘴說公道話﹕「誰想得到這些人竟這樣野蠻！」

「在他們之前好像，是不是有另一組客人來過了？」東門士長問。

「哎呀！那組客人可真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權永愛興緻勃勃地推著麻葉子﹕「葉子姊姊，妳的中文比我的好，妳來說給東門大哥聽，妳快說呀！」

見她一付童真未泯的樣子，麻葉子不由得笑了。想想為這些人生氣也真是多餘！所以撂撂頭髮便將較早發生的事情從頭敘述一遍，權永愛一旁不時加油添醬！

「東門──大哥──」麻葉子仍然不習慣大哥這個稱呼﹕「你知不知道這扮成日本女浪人的秦天，究竟師出何門？」

「葉子妹妹，妳能說說那女浪人長相嗎？」

「嗯，是個高挑個子，鵝蛋臉，長得有點黑。」

東門士長沉吟片刻說﹕「她師出何門，我無法猜測，但葉子妹妹，妳說妳們追出門外，那神秘客便向狗盜發出『天女散』暗器，當時孟嘗公子用『兩袖清風』去接，而浪人秦天卻從旁協助，向林中打出一線紅色的暗器──」

「是啊！那暗器顏色鮮紅，莫非大哥認出是什麼暗器嗎？」麻葉子找到機會多多練習大哥的咬字和發音。

「是的，那暗器叫『臙脂冷』！」

「『臙脂冷？！」

「是的，這『臙脂冷』常常和另外一個暗器同時出現，」東門士長解釋﹕「另一個暗器是『綠無痕』。」

「『臙脂冷』、『綠無痕』」權永愛喃喃唸著﹕「好熟噢！怎麼人家就一時想不起來了呢！」

「『綠無痕』是雲夢湘夫人的暗器。」

「湘夫人，啊！那麼這秦天一定就是湘君了！」權永愛終於想起來，高興地拍手。

「是的『臙脂冷』是湘君的暗器。」

「湘君，湘夫人，她們是師姊妹嗎？」麻葉子問。

「嗯，不，不是，她，她們，形同，形同──」

東門士長要說她們形同情侶，但難於啟齒。

突然權永愛叫了起來﹕「啊呀！」

「愛子，妳怎麼了？」

「那孟嘗公子和春申公子可要遭殃了！恐怕還性命難保！」權永愛著急地說。

「為什麼？」麻葉子問。

「我記得姊姊告訴過我，說那湘君最恨男人！曾揚言天下所有的男人都可殺！」

東門士長微笑道﹕「愛子妹妹不用多慮，據妳們方才的敘述，我猜想，那不是公孫不諱，也不是春申公子──」

「喔！是他們隨口亂編的嘛？」麻葉子問。

「都是假的呀！」權永愛不信地說。

「那孟嘗公子不假，可是她的名字叫公孫不讓，是現今楓谷園滴翠山莊莊主公孫不諱的妹妹。」

「原來是女的！」權永愛鬆一口氣。

「公孫不讓，自然就不讓鬚眉了！」

「那麼這南宮春申，難道是湘夫人假扮的？」麻葉子說。

東門士長想想說﹕「不太可能，如果說要女扮男裝，只有湘君可能扮男的，湘夫人應該不會改裝。」

「那麼大哥說他不是春申公子，又會是什麼人呢？」麻葉子問。

「葉子妹妹，妳可注意到那春申公子的手有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

「好像──特別白嫩，我只覺得他有些裝模作樣的。」

「這就是了！南宮堡小須彌神掌練成後，雙掌泛紅，而且威力極大，不適合女子練習。」

「那麼，這春申公子又是誰呢？」權永愛問。

「我想，有可能是南宮秋晴，也就是真正春申公子的姊姊。」

「喔！也是個女的呀！」權永愛如夢初醒。

「大哥對南宮堡的情形很熟啊。」麻葉子向東門士長看了一眼。

「葉子妹妹有所不知，五年前南宮春申析產自立，舉家遷往南京，曾柬告一些武林同道，家師也接到通知，所以我稍稍知道一點。」

「我師父從不跟我們說這些。」

「八怪神尼潛心修善，一向不喜道人長短。」

「東門大哥，那南宮冬青是堡主，還有南宮春申、南宮秋晴，難道還有夏什麼的嘛？」權永愛問。

「是的，南宮堡主的姊姊叫南宮夏珊，現為一位兵部給事的夫人。」

「這南宮秋晴還沒出嫁嘛？」麻葉子問。

「南宮秋晴不容於夫家，所以依弟生活。」

「為什麼不容於夫家？」

「因為那南宮秋晴是──」東門士長原本想說那南宮秋晴是大腳，不為丈夫所喜，一氣之下便搬回娘家住；但他偷眼看去，麻葉子和權永愛穿了雪屐的也是兩雙大腳，因此不敢造次，機變地改口﹕「或許是因為她喜歡扮男裝的原故吧！葉子妹妹，愛子妹妹，我看天色不早，咱們也該為拍賣大會去準備準備了！」

權永愛當先站起，雙手置膝躬身施禮道﹕「是的，阿里卡多，葛喳以麻司，多謝東門大哥。」

東門士長開心地笑著﹕「不敢，不敢──」

他眼睛卻望著麻葉子，希望她會向權永愛看齊，秀幾句日語。但麻葉子微笑起身，並沒有學樣，拉著權永愛往前走。

「東門──大哥，」麻葉子轉頭問道﹕「還有一件事，你知不知道這京城的武林高手中，是否有一名色目人？」

「是的，我曾聽說過，只是，此人行蹤十分隱秘，恐怕，與那『冥府』有關，但誰都弄不清他的底細。」

「大哥，可知道他的名字？」

「知道。」

「他叫什麼名字？」權永愛迫不及待地問。

「阿哈布捨丹。」

麻葉子和權永愛兩人瞪大了眼睛說不出話來！

（下週續 ─ 【第五十一章】 武林流當大拍賣）